脚上被小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陈霜失神地低头望向脚面, 温顺的白兔窝在她的腿边。于是她俯身将它抱起, 兔子没有反抗, 红通通双眸呆呆傻傻地看着前方。
她顺着它目光注视的方向看去……
夜已深了。白玉兰树的枝枒探进楼里,玉兰花细嫩的花瓣半开着,径自芬芳。鬼使神差地, 陈霜走过去。
谢水和小胖妞在她的身后谈话,声音渐渐变小, 像音箱的按钮转动, 背景音被调低。
口腔中橘子糖的甜味变淡, 陈霜被一阵好闻的花香包裹。
——好美的花儿啊。
朝着白色的花朵伸手,“咔嚓”棕色的瘦小枝干断裂, 一朵完整的白玉兰花落进她的手心。
手掌触碰到夹杂雨水的白花,微微的凉。
陈霜瞪大眼睛。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能碰到了!在这个空间的东西!
“小水哥哥。”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她激动地喊他,迅速转身看向背后……
空鸟笼, 晃动的藤椅。
陈霜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握着刚采的花,嘴角的笑容尚未绽开,便僵住了。
没有开灯的露台一派死寂。
谢水不见了。
八岁的陈霜同样的不知去向。
一刹之间, 这里的活物又只剩下她, 和她手里的兔子。
——能碰到谢水,再和他说话, 才是妄想吧。
她自嘲地想,心头空落落的。
一阵寒风吹来, 陈霜打了个哆嗦,将兔子往自己的怀中紧了紧。
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怕它了——这只不祥的、红眼睛的,在幻境中追杀她的白兔。
它有很软很软的白色绒毛,摸上去仿佛能感觉到绒毛下层传出的,它身体躯干的温热。
陈霜把它小心翼翼放到藤椅上,空出手将玉兰花放进自己的外衣口袋。
蹲下身子,她跟它说话。
“小水……”
忆起兔子曾经否认它叫这个名字,陈霜咬咬唇,改了口:“小兔子。”
“你带我来这儿,让我见到了从前的我和……谢水,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白兔在藤椅上四处嗅嗅,浑圆的屁股对着她,压根不像是能听懂她说的话。
陈霜叹了口气,手指抚过它的皮毛。兔子脖上的项圈,连带着那个令它丧命的伤口,一起变没了。
兔腿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陈霜眼见,面前的藤椅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朽化。
再抬眼,周遭的陈设颜色一层层变暗,厚厚的灰尘从物体的表面长了出来。
她眼疾手快捞起兔子,它才没有从藤椅断裂处丢下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
心有余悸,她正准备离开露台。
余光捕捉到一抹光线,陈霜注意到藤椅旁放着的东西。
亮晶晶的糖纸在一堆变灰的背景中格外显眼,那些是刚才儿时的她给谢水的糖。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随着他们消失。
她一把拢住糖果。
数了数,一共有七颗。鼻尖嗅到甜蜜的橙子味。
“物件全部旧了,糖不会也一起坏了吧?”
陈霜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没有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