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几个好奇她是什么人。”云见海说着看向了云煜和云嘉骏,“老五,老六,你们好不好奇弟妹的身份?”云煜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云嘉骏捧场的道:“小七,咱们兄弟几个都风流,却从没听你有过什么风流韵事,现在有了,和我们说说看。”云广陵知道云缓面皮薄,经不住他们这样排挤。他冷笑一声:“是老三媳妇家里的姑娘。老三,你舍不得把人嫁给老五,给老七当侧妃怎么样?你要知道,老七正妃得是皇帝指婚。”云见海脸色铁青:“你——”他媳妇娘家的妹子压根没有来这里。自从凛州归顺麒朝之后,未出阁便来月阆节的女孩子逐年减少。故事里男男女女在月阆节相好是件不错的事情,而在现实当中,大多人都是偷偷相好,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倘若说出来了,多多少少可能有人开些玩笑。那妹子在府上的尊贵程度和他媳妇儿差不多,一个给云见海当正,一个给他弟弟当侧室,说出去云见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云见海寒声道:“那姑娘压根没来。大哥,你这样说就不好了吧?你想挑唆我媳妇儿和我吵架?”云缓一笑:“那三哥想听什么?此外,三嫂和你吵不吵架,与我们无关。”云见海闹了个没趣儿,只好灰溜溜的带着另外两个离开了。云广陵扫了云缓一眼:“改天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如果是个不错的人,再让母妃给你们办婚事。”云缓担心云广陵知道了那个人是连锋,会冲上去把连锋打一顿。连锋君子之风,即便他能打得过云广陵,一定不会和云广陵还手。他转身往回走:“大哥,花知乐找我有事情,我先回去了。”花知乐吃饱喝足,赶紧带着云缓去他住的地方。云缓不解的道:“你究竟带了什么东西?”回到帐篷边,花知乐把左右的人赶走,从自己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本册子:“喏,你替我临摹的《甘泉赋》,我用它换了本极品春宫,有字又有画,配图还是上了颜色的,还是本朝很有名的才子所画,每一幅画都价值不菲。”云缓对这些不感兴趣。前几年这群人就常拿一些奇奇怪怪的册子互相分享,这个看完传给下一个,云缓从不参与其中。王妃要是知道他小小年纪不读诗书去读一些奇怪的东西,肯定罚他一天不吃饭。云缓起身就要走:“我不看了,你好生珍藏,将来传给子孙后代。”“去你的。”花知乐道,“你才给子孙后代看这个,这是男春宫!”他嗓门儿有些大了,赶紧出帐篷左右瞧瞧,发觉帐篷左右没有人,花知乐这才退了回来。一回头便看到云缓已经拿了那本册子,掀了几张图。花知乐得意洋洋:“不错吧?这是名震江南的才子徐清漓画的,他用笔联绵轻巧,色彩华贵明丽,笔下每一个人都很漂亮,就算不是春宫,也值得观赏。”云缓的耳朵被头发遮盖住了,花知乐没有发现他耳根逐渐变红了。“还、还不错。”花知乐把他如何想买这本图,别人又是如何的不舍得卖,他又是如何拿出了云缓临摹的《甘泉赋》,别人才心甘情愿去换的事情长篇大论了一遍。他说得神采飞扬,不过云缓全然没有听到耳朵里去。“这段时间我生怕我爹发现后揍我一顿,所以把它压在了枕头底下,不让任何人看到。”花知乐得意洋洋,“昨天让他们几个来这里观赏了一番,他们都很敬佩我,说我的胆子大,在凛州无人能及,称得上是英雄豪杰。”“这件事情你千万别说出去,倘若让你爹知道了,你爹肯定把我五马分尸。”花知乐嘱咐道,“咱们兄弟几个一起看点新鲜的东西热闹热闹就好了。”这本图册仅有七八十页,讲了一名书生误入破败的花园躲雨,最后被只千年修行的公狐狸缠上的故事。虽然配的文字很少,但该有的解释都有,云缓在一刻钟的时间里全翻完了。云缓从前总觉着连锋了解的事情比自己多,没想到自己也有比连锋更见多识广的一天,连锋还不知道的知识,现在被他看到了。云缓将画册收起来交给花知乐。花知乐赶紧压在了枕头下面:“回去得把它放在最严实的密室里,你们都看过了,不能再让其他人瞧见,整个凛州城再也没有卖这种东西的。如果不是图画精美,我肯定不会换它。”几个朋友的嘴巴严实,花知乐还是相信他们的,尤其是云缓。云缓整理了一下衣物。外面已经有奏乐的声音响起,整整一上午都要载歌载舞。几个兄弟和他们的妻儿都齐了,这种场合云缓必须到场,花知乐也要跑到花家那边,两人出了帐篷过去。作者有话要说:第60章云缓和花知乐各自去了自家人的旁边。云虎拉住了云缓的手:“小叔刚刚去哪里了?”云缓脑海里还浮现着刚刚的画面。那本画册确实很漂亮, 人物修长昳丽,并非十分写实的工笔画,却很有意境。如花知乐所说, 即便不是春宫, 也值得别人观赏。他抬手摸了摸云虎的头:“哪里都没有去,只是来晚了。”这个时候七八名奴仆抬来了一棵将近两丈高的树木,树干上的枝条是能人巧匠装上去的,茂盛的叶子全部是丝绸所做, 它看起来栩栩如生, 每一根树枝上都挂着不同的东西, 有的挂了金银玉石制品, 有的挂了各种匕首, 甚至还有一些罕见的贝壳和珊瑚。中间已经挖了一个大坑,这些奴仆把假树埋进坑里, 让它稳稳的站起来。草原上的树木很少很少,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凛州城内大多数贵族家里的树木亦是从外地移栽过来,大概是物以稀为贵,月阆节上众人会把一棵假树立在正中。这棵大树自然代表家族, 上面的枝叶象征着茂盛的子孙,凛族人认为,先人会在月阆节等重大节日的时候回来,他们无处可依托,把一棵树放在这里, 归来的先人魂魄会寄身于树上。一群人围着这棵树载歌载舞, 云缓跟着他们绕着这棵树转圈跳舞, 这个时候, 一名裹着狼皮的人从外面闯了进来攻击所有人。云缓知道云广陵是拿木刀砍狼的人, 没空护着云虎,所以云缓反手将云虎抱起来往边上躲。没想到这次不是云广陵,凛王从树下抽出了那把木刀,重重劈向了那名披着狼皮的人。恶狼倒地,凛王从手下的手中接过一海碗狼血,狼血被倒入雪白的羊奶桶里。云缓太过惊讶,忍不住直视着凛王。其他人同样惊讶的看向凛王,接着又看了一下云广陵。凛王哈哈一笑道:“本王年轻时都是砍下真的头颅取血,现在习俗有所改变,今年本王想试试新的。”一群人夸赞凛王宝刀未老。与此同时,绝大多数人对云广陵的眼神变得疏远了起来。这场仪式上斩恶狼的勇士必须是凛州的下一任继承人,近百年来没有变过。凛王年轻的时候是世子,自然是他担当这个勇士。自从云广陵能提得起刀,这些年来都是他来斩杀恶狼。今天凛王抢在云广陵前面做了这件事情,无疑是告诉众人,凛州下一任继承人很可能不是云广陵了,他与云广陵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说昨天晚上是暗示,今天就等同于明示。旁边的韩氏不敢多问云广陵,只悄悄的从云缓手里把云虎抱了回去。云缓看向了云广陵。出乎意料的是,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云广陵的脸色并没有太多变化,这个前段时间失魂落魄心情沮丧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云缓本来想安慰云广陵几句,看到云广陵这个样子,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每个人都分了一碗混合着狼血的羊奶。云广陵仰头一饮而尽,云缓实在喝不下去,他闻到这股浓重的生血气息便觉得反胃,强行喝下肯定会吐得昏天倒地,正犹豫着要不要趁人看不见偷偷倒掉,云广陵已经走了过来,劈手将云缓这碗羊奶夺走喝掉。云缓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哥。”云广陵冷冷勾唇一笑:“以前看见母妃拒绝喝这碗羊奶,我只觉得她矫情,现在想想,最聪明的人还是母妃。”云缓愣了一下:“是啊。”王妃从不委屈自己强行融入进去,大概她从一开始便知道,本就是不一类的人,即便强行融入也会被排斥。一滴水进入一锅油中,即便它认定自己是油,对方也不会承认它。云广陵自嘲:“我活了二三十年才反应过来,自以为聪明绝顶,却被所有人当成笑话。”云缓轻声道:“母妃还未回来,大哥,你且放宽心,所有都没有成定局。”云见海和云嘉骏已经兴奋到难以自持了,他俩身旁还围着几个凑上去的贵族公子。一些人家的夫人同样凑到了他俩的生母面前讲话。云广陵的目光扫过了所有人。昨天晚上连锋告诉他,让他把所有人杀掉夺取王位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一丝丝的不忍。父子兄弟那么多年的情分,就算割舍掉了却也没有到兵戎相见的程度。如今凛王当着众人的面给他没脸,他最后一丝情分也割舍掉了。只是不知道,将来云缓看着遍地鲜血的凛王府和各个部落,究竟会怎么想他这个大哥,会不会觉得他太陌生太残忍。韩氏在旁边担忧的看着云广陵,却不敢上前问什么。云缓过去安慰了她一下:“大嫂,你别担心,母妃过几个月便回来了,等她回来之后,一切都有转圜之地。”韩氏无奈的笑:“多谢小叔安慰。”她从身上拿出了两只香囊:“夜里蚊虫多,我特意让丫鬟做了几个香囊,小叔放在身上可以驱虫。”云缓接了过来:“谢谢大嫂。”夏日里云缓一直都有佩戴香囊的习惯,只是这次过来的时候匆忙,几个丫鬟忘了备。不过他天生不招虫子咬,可能是体温偏凉的缘故,虫子从来都不近他身。这两只香囊闻起来特别清雅,云缓嗅了一下,嗅出里面有丁香、薄荷、灵香草、白芷等物,都是他比较喜欢的香气,于是随手塞在了怀里。众人都去摘树上的东西,手能触碰到的便直接拿下来,手触碰不到的便用箭射下来,反正爬树是不可能的,这棵假树经不起人爬。云缓看中了一串玉石雕刻的葡萄,他踮脚试了试,距离这串葡萄还差得很远。正想着用箭射下来会不会把它摔坏,身后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云缓一回头,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五哥。”云煜抬手摘下一朵木头雕刻的月阆花:“小七有没有听说过月阆花的由来?”云缓不知道云煜在打什么主意。按理说这几个人觊觎世子之位,应当去找云广陵,找云缓并没有任何用。“在我听的故事里,它是公主死后变成的。”云缓道,“五哥问这个做什么?”“在真正的过往中,公主并非公主,而是一名王子,他与将军相恋,狼主听说后怒不可遏,果断杀死了这名将军。”云煜目光落在云缓的身上,“战功赫赫的将军,做了这种违背人伦的事情都要被杀。倘若是其它身份呢?”云缓知道云煜素来聪明。云煜这样说,大概是他发现了什么。可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云煜不敢对外胡说八道。云缓没有打算承认此事。连锋本就是戴罪之身,昨日又得罪了凛王,一旦云缓承认他们的关系,云煜把它告诉了凛王,凛王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连锋杀掉。思考片刻,云缓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还有这样的过往么?五哥知晓的事情真多。”云煜盯着云缓看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