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它不敢再跳往湖岸。只能缓缓地落到湖上,忍受着湖水能够将它煮熟的高热,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引来任何误会。两颗乌漆漆的大眼睛转动了下,分别映照出左边一个三十出头,颇为年轻,但气息非人的男子。以及右边一个四十来岁,手持暗红大剑,气息炽烈灼热的中年男子。咕噜……这神孽咽了咽口水,身体一寸寸下沉,让滚烫的湖水逐渐淹没了它的身影。这两人,正是袁数和苏烈。他们从铁炉堡附近的废弃小镇,一路打到此地。袁数虽有心撇下对手,无奈苏烈抛开一切顾忌,冒着被人发现秘密,也要用黑暗粒子凝聚羽翼,一路紧追不舍。看着对面那男子,袁数内心并末有太大波动。他占据了异神的身体和力量后,人性的那一部分正在逐渐消失。他清楚地记得在17年前,自己对苏烈做过什么。但他现在不会感到愧疚,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如今。属于人性的那部分,只剩下复活妻儿的强烈执念。一旦完成。那份执念或者会消失。到时候,他就真的成为非人的存在。“你比我想像中要更加强大。”“现在的你,或许当时的沙门也不是你的对手了。”“更别说是我。”“不过,你想打败我容易,想杀我没那么简单。”“继续发展下去,我们只会纠缠不休。”袁数眼神冷淡,平淡开口,所以我有个提议:“我有一件事没有完成。”“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我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等完成了这件事,我答应你,我绝不逃跑,跟你彻底分出生死为止。”“而在这段时间,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你可以监视我,如果我有异动,我们的协议作废。”“如何?”苏烈身后,黑暗粒子凝聚的羽翼扇动了下。他笑了起来。哈哈大笑。袁数没有打断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片刻之后,苏烈笑得泪流满面,用‘巨阙’指向袁数。“你闭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为什么要等你完成你的心愿!”“你要我给你时间,你呢,你给我时间吗!”“我甚至连儿子出生,都不能陪伴在她身边!”“我在她死的时候,也无法亲手将她入葬!”“我让她等了十七年,结果我依旧没能够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等!”下一刻,苏烈爆发!轰!一根根火柱冲天,炽烈燃烧。大湖蒸发,神孽燃烧,森林化为焦土。‘十万亿焦土’挟带着苏烈的滔天怒火,焚杀万物,点燃虚空。一下子腾跃而去。巨阙引动气象,如同拉扯着整座火海,整个空间轰向袁数。誓要镇杀此獠!……东陆。一辆磁能车在荒原上行驶着。时值深冬,东陆虽末飘雪,草木却已枯黄。全然没有一分生气。磁能车剧烈摇晃了下,但月光利用腰和背部与座椅的接触点,把自己牢牢固定在座位上。她捧着一个电子板。屏幕里,能够看到一片红色的光斑正在缓缓移动着。如果将影像扩大,便会看到,那是由十几道红色的洪流所组成。这十几道洪流正在分离,并前往不同的方向。每一道洪流所指的方向,多半是一座堡垒。至于沿途的聚居点,要多少有多少,都被这些洪流吞没推平。每一道洪流都有一组数字在闪烁着,这组数字有时会有所减少,但减少的数值对于洪流本身,便如浪花之于大海。不值一提。月光看着那些数字。这些数字,最小的那一组是三万,最大的那一组是十六万。这些数字,代表着黑民在东陆上活跃的数字。它们由苍穹堡的卫星提供实时修正。从这些数字可以看出,黑民的数量增加了。比起月光刚从月亮上回来的时候,三座大陆上的黑民至少翻了三倍。现在每座大陆上,至少有五六十万的黑民在活动。而在一周前,这个数字是三座大陆的黑民总数。“老大,现在几点?”“怎么天好像要黑了。”孙荪疑惑地朝外面看去,就在远处的天空上,一片浓厚的黑色正悬于半空。仿佛黑夜已经到来。可现在,还是下午两点!月光他们这辆磁能车的头顶上,阳光正烈。黑夜与白天共存?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月光瞳孔猛地一缩,手指在屏幕上敲动。利用‘博识学者’的身份权限,她调出一份档案。看完之后,她倒抽了口冷气,沉声道:“快,孙荪,我们得加快速度。”“龙胆他们不能再留在流光堡了。”“为什么呀,老大。”孙荪虽发出疑问,却把速度提至最高,磁能车像打了鸡血似的猛往前蹿,车轮都已经跳了起来,离开地面。月光看着远处的‘黑夜’,语气沉重地说:“那不是夜晚来到。”“那是高行虎长老他们所说的,由‘黑暗晶柱’所形成的,最终将会把整个世界包裹起来的逆界黑雾!”“现在已经出现这样的规模,恐怕,第一阶段已经快完成了。”车厢后面,刘哑和胖子两人听得脸色一变。“他们常年进出逆界,自然清楚黑雾是什么。他们不敢想像,如果门后的世界被黑雾笼罩,将是如何可怕的场景。到时候,万物都将走向终结。人类只能够终生在防护服里渡过。又或者建立能够隔绝黑雾的地下避难所。但不管如何。那样的生态,那样的环境。人类走向终结只是时间的问题。孙荪开着车,轻咬着唇瓣道:“老大……我们,还有希望吗?”月光看向窗外,看着天空灿烂的阳光,脑海里闪过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