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地打了个响指，把门关上。然后拿起旁边一个本子，本子上写着一行行文字，天阳在其中一行写着‘见一个老朋友’上打了勾，表示已经完成了这个目标。这本子上，全是他为自己罗列的，每天都可以完成的短期目标。在接受薰的治疗之后，天阳遵照医嘱，每天按时吃药，并强化‘自我之锚’，凸显自我。为了更好地做到这一点，他把目标更进一步，以‘只有天阳能做到的事情’为前提，罗列出一个个目标。刚才去漂流小镇见佑华也是如此。唯有他可以打开夹缝之门，唯有他能够见到阎魔之王。这件事，除了‘天阳’之外，再无他人能够完成。做完这件事情后，天阳觉得对自己的认知无比清晰，这说明薰的治疗确实有用。少年躺到床上。去见佑华是为了强调自我，不过，佑华的状态却是出乎天阳的意料。那位阎魔之王，竟然不把黄昏之王放在眼中，原来之前在幽冥秘境里，表面上看，他和黄昏之王打得不分伯仲。充其量，只是稍微强上一丁半点。可实际上。原来是因为自己无法支付足够的‘费用’，使得佑华无法发挥自己的层次和力量。这样的话，他的提议确实可以考虑。如果下次，出现需要佑华出手的对手，干脆设法把目标引到夹缝里。在漂流小镇里，佑华可以全力施为，天阳也无须支付‘费用’。伸了个懒腰，收束发散的思维，天阳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放空思绪，逐渐入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堡垒时间的早晨，七时三十分左右。天阳下了床，敲动墙壁，激活虚拟窗口，让窗外出现了晨光，出现了荒野，甚至有一两声鸟鸣响起。房间里的通风系统开始启动，根据虚拟窗口里表现的画面，通风系统送出了一阵阵似有若无的凉风。并且，风中还有些许青草的清新味道，让人几乎忘记，此刻身在逆界，而非阳光明媚的野外。天阳简单洗漱之后，就离开了房间，来到多功能车厢，进入餐厅。“队长。”才进去，就听到了诺槿的声音。天阳循声望去，看到诺槿正用力地摇动着手臂。在她旁边，还坐着气息沉凝如山的夏渊。天阳微笑致意，移步上前：“我能坐这吗？”诺槿已经挪动位置，拉着天阳在自己身边落座：“队长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拿去。”她借着桌子的掩护，不着痕迹，又迅速地在天阳的腿边蹭了下，眼中热情涌动但一闪既收。她控制得不错。天阳耸了下肩膀：“随便，能够添饱肚子就行。”诺槿立刻跑向自助餐桌，帮天阳挑选食物去了。天阳抬起头，目光投向沉默的夏渊，这位堡垒正默默进食着。“上次那件事，教会怎么处理？”夏渊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冲撞林柯一事。堡垒放下碗筷，拿起旁边的餐巾，仔细地擦拭着嘴角，才做出回应。“古云主教特意见了我和诺槿一面，他没有追究，并且宽慰了我们，明确表示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把我们投闲置散。”天阳这才稍微放心，点头道：“那就好，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连累你们受罚的话，我不知道得如何弥补你们的损失。”“还有，谢谢那天你们站出来。”“不用客气，诺槿我不知道，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夏渊站了起来，“我吃好了，先走。”诺槿回来时，发现夏渊走了：“大块头这就跑了？”她将面包、牛奶、烤肉、脱水蔬菜一一摆放到天阳的面前，坐在他的对面，双手十指交错，笑容甜美：“队长，你快吃吧。”天阳干咳了声：“你呢？”“我不用，我吃饱了，我吃得很少的。”听着诺槿说话的声音，天阳感觉到，坐在对面的女人，又轻轻撩动着自己的脚。诺槿压低了嗓音，用媚得能够掐出水的眼神看向天阳：“当然，如果主……队长指的是另一方面的话，那我非但没吃饱。而且，还饿着肚子呢。”天阳克制住掉头就走的冲动，努力不让自己去考虑，诺槿说的‘另一方面’哪方面……他干咳了声，眼神不可察觉地变得锐利，轻飘飘地扫了诺槿一眼。后者无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就像给泼了桶冰水般，眼里的媚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坐姿也变得端正起来，心里再无其它的念头。“先回去吧，你们应该还有工作不是吗？”天阳拿起面包，轻轻地咬了口。诺槿先是委屈然后乖巧地点了下头：“听你的，队长，那我先走了，你记得要吃多点，这些可都是我给你挑的。”“知道了。”天阳略感头痛地回应着，并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冷淡，免得给这女人又造成什么误会。诺槿离开之后，天阳终于可以安静地享用自己的早餐，随着桌上的食物一一消失，随着饱腹感渐渐出现。他感觉到了一种充实的幸福，他感觉到自我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在他享用那杯香味浓郁的牛奶时，眼前一花，有个熟悉的声音说：“我能坐这吗，上尉？”天阳抬起头，看到了高高束起的黑发，看到秀美柔和的脸庞，看到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薰。“当然，欢迎还来不及呢。”天阳莞尔笑道。女孩落座，将自己的食物放到桌上，动作不停但嘴上却问道：“怎么样，你感觉好些了吗？”天阳由衷地说：“好很多了，我按照你说的，给自己制订了一系列短期目标，并且确实地去完成它们。”“我将这些目标罗列了出来，每完成一个，就会打个勾，以此来进行强调。”薰欣然道：“太好了，我很高兴你这么做。你知道的，每一个医师，都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够确实地配合治疗。”“在这方面，你做得很好。”天阳心情愉快且放松，远比平时随意地问：“这样的话，亲爱的薰医师，我是否能够得到奖励？”“哈哈。”薰用两根青葱玉指，拈起一小块面包朝天阳伸了过去，“就奖励你这个吧。”虽然已经进餐结束，但天阳还是向前倾出身体，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住了那块面包。他的嘴唇，轻轻落在了薰的手指上。一瞬间。两人的动作都僵住了。薰的脸腾起了红云，头顶上像是有虚幻的烟在冒起，她连忙缩回了手，不敢四处打量，生怕看到周围的人投过来异样的目光。天阳也尴尬地坐了回去，三两口把面包咽下去，捧起牛奶干咳一声：“没咬到你吧。”薰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盘子里，两只手无处安放：“没有。”“那就好。”“我不是故意的。”天阳偷偷瞄了女孩一眼，还好，薰的脸上没有气恼的表情，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薰的嘴角难以克制地向上扬起，她并气恼，甚至心里有种难以描述的喜悦在渐渐蔓延：“我知道。”随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过得片刻，天阳才想起什么，连忙道：“你快吃东西，别呆会凉了。”“是哦。”薰略微慌张地拿起面包，撕下一条，送进嘴中细嚼。这个时候，脚步声响起，而且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这一桌而来。天阳抬起头，就见到诺槿快步走来。女人看向天阳的眼神，很小心地掩饰着心里某种含意，可突然发现了坐在对面的薰，眼神却又划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天阳没有看到这丝阴冷，但感觉到，诺槿对薰表现出敌意。他微微眯眼，虽说可能有些多余，但他还是打算找机会给诺槿一个‘警告’。诺槿来到他们附近，用正常的口吻对天阳微笑说：“天阳上尉，不知道你是否有空，古云主教想见一见你。”古云？天阳点了点头：“可以，什么时候。”“现在，如果你方便的话。”诺槿微笑地看了薰一眼。薰体味出了诺槿这一眼的含义，说道：“我自己吃东西就行了，你忙你的吧，记得按照吃药。”“好的。”天阳便对诺槿说：“我们走吧。”“请跟我来。”走出餐厅，见四下没有别人，天阳轻咳了声：“薰是我的医师，而且，她是堡垒唯一的光辉，她受到堡垒的保护。”“不要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小心自己受伤。”天阳没有说得太明白，但他知道诺槿会懂。果然，诺槿点着头：“你放心吧，队长，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天阳看了她一眼，放心地点了下头。诺槿继续在前面带路。心里，却思潮如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