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啾啾下意识要站起来,被白发大爷给拦住了。看了眼她手里头的二胡,白发大爷惊讶道:“这二胡有点年头了。”
一把好的二胡若是有些年头,一定是有价值的。但一把劣质的二胡说年头,多半有要报废的意味。
“嗯,很多年了。”黄啾啾点头,这把二胡还是她父母在世时买的,用的是她自己的零花钱。原本黄啾啾父母打算生日时再买把好的二胡,只不过没有等到那天。
二胡琴杆上面的漆已经斑驳了,还是黄啾啾自己漆了几次的结果。弓杆还是原来的,但弓毛早换了一次又一次。饶是如此,黄啾啾也还是学不好二胡。
“没事,挺好。”白发大爷笑眯眯地委婉道,“这琴皮换一块好点,音质能出来很多。”
黄啾啾摸了摸自己的假蛇皮,低头无意识道:“这个就很好的。”
“能让我拉拉吗?”白发大爷试探问道。
“给您。”黄啾啾递过二胡。
虽然二胡质量堪忧,濒临报废,但到底还是个二胡,在白发大爷手里一样拉出成曲的调子。
“你每一拉出一个音符都是对的,就是太生硬。”白发大爷随便拉了一段刚才黄啾啾拉的调子,“试试哼着拉拉。”
黄啾啾顺着他的意思边哼着调子边拉,调子哼得好听正确,二胡却仍然难听的很。
白发大爷心中奇怪,这孩子看起来很努力去学二胡,调子也没错,怎么拉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他向来喜欢勤奋的孩子,忍不住耗了一上午在公园,就为了教黄啾啾拉出一段成形的曲调。
……当然最后还是没成功。
实在教不会,又想不明白为什么。白发大爷注意力开始往其他地方偏,打听起黄啾啾。
“嗯,不是定城人,来这里表演。”黄啾啾握着二胡,一板一眼回答着大爷的问题。
白发大爷起了兴趣:“什么表演?”
“交响乐团,我们在学校里表演。”黄啾啾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老实道,她眼睛圆圆的,眼球占三分之二,偏生眼白又干净的像孩童,看起来总归有些呆。
听到交响乐,白发大爷更感兴趣了:“哪个学校,今天晚上会有表演吗?”
“有的,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天了,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定城。”黄啾啾点头说了学校的名字,接着带了点自豪,“希月会留下来,她很厉害的,要去定城一个很好的乐团。”
“希月?”白发老人口袋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黄啾啾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希月是我们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如果您去听也会喜欢她的。”
白发大爷没有接她这句话,低头接通了电话:“知道了,别催,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白发大爷笑眯眯的:“那晚上我去看你表演,我要先回去吃饭了,家里老伴催得紧。”
“好,大爷再见。”黄啾啾这些年听多了类似客套的话,也知道大家不过是客气一下,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走得匆忙,白发大爷都忘记问黄啾啾在乐团哪个组的,导致晚上去大礼堂时,找了半天,甚至带起了胸前口袋里的眼镜,都没找到黄啾啾。
“那孩子在哪呢?”同来的老伴坐在旁边叨唠着,“都没看见,是不是找错了?”
“错不了!”白发大爷还想继续说着,台上已经开始了,两位只好停止讲话。
白发大爷的老伴虽然不是专业的,但经过这么多年家中老小的熏陶,多少能听出好坏。
“那姑娘不错。”大爷的老伴指着黄希月,说着和昨天秦泊一样的话。
白发大爷皱着眉没有说话。等到中场休息时,大爷才吐了口气道:“我看都不行,尤其是那个拉小提琴的。”
旁边的老伴愣住了:“不是拉得挺好吗?我看整个乐团就她最出色。”
白发大爷摇头:“一个团讲究和谐,她太突兀了,太急于突出自己。依我看表现最好的是那个敲三角铁的,可惜看不清人长什么样。”
“三角铁?”老伴笑了一声,不带恶意道,“不是打击组都可以串演么?而且也没敲多久。”
“这个团无论哪个曲目都有人出错,再加上一个急于表现自己的小提琴手,整个乐团简直是一场灾难。”白发大爷说起来眉间都是忍耐之意,“但是敲三角铁的那个人总是能敲得恰到好处,不出错不突兀,完美的隐藏在后面。”
“这样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老伴被说服了,现在回想起来,原本是整个交响乐团的表演,但自己的注意力却全部被首席小提琴手给吸引了,违背了欣赏交响乐的主要性质。
“更难得的是敲三角铁的那个孩子能清晰分清哪里出了错,有段曲子快了好几个拍,轮到这孩子时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接下来的人跟上。说明这孩子对曲子的熟悉程度相当之高。”白发大爷越说越觉得要去后台见见这位。
没等去后台,白发大爷看见了溜过来的黄啾啾,连忙起身去和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