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朔月无光。
尽管包拯心存对二十五年前几人的死亡心存怀疑,但是过去太久远,还是要先把眼前的证据都查实了。
他亲自带队前往陆浩被截杀现场勘查。此处距离陆家不出一里多地,哪怕散步慢行也用不了一炷香,却在一处暗巷出口直通陆家偏门。
十年前,陆浩的独女陆佩兰嫁给了上门女婿胡玮。两人大婚后,陆浩就渐渐放权给女婿胡玮,近年来几乎是隐居状态,平日也不去陆家医馆坐镇。
可以说陆浩一直窝在家中,此次去大闹了公孙策一场,是他少有的高调行事,却在归程被害。
从现场的勘查结果来看,在四棵大树后留有四对蹲守足迹,尺寸全部符合成年男子所留。蹲守、截杀、撤离,这一队人马是有备而来,而且选对了时间。行凶者逃离的速度很快,比赶来的陆家家丁要快,是半条人影都没瞧见。
包拯观察着以泪洗面的陆佩兰,刚刚她简单交代了陆家的家庭成员。陆浩的妻子过世多年,陆浩未曾另娶,非常宠爱唯一的女儿。否则也不会让陆佩兰招婿,可惜她与胡玮十年来没能生下一个孩子。“请陆娘子详细说一下,今夜令尊与夫君的行程安排。”
陆佩兰怎么也没想到才两个时辰而已,她就先死了父亲又丢了丈夫的踪迹。当下,她整个人看起来似是风一吹就会倒了,还强撑着回答包拯的疑问。
“爹下午离开时交代了他会在医馆吃过晚饭再回来。夫君有每天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一般是从家里走去医馆,今夜饭后他就去接爹回家。夫君不喜欢护卫跟随,这一路要走上两三刻钟,因为这一带从未听闻有强人出没,夫君一贯都是独来独往。没想到今晚……”
陆浩不喜出门,出门则带护卫。
胡玮负责医馆诸事,出门习惯独来独往。
包拯从陆佩兰有些叙述不清的话语里提炼出这一点,而陆家三位主人的关系在陆佩兰口中自是非常融洽,但等会也要再仔细询问旁人。
“陆娘子,你也该听家丁提起那些行凶者撤离的速度很快,有理由怀疑他们算准了在今夜行事。最近一段时日,你可有发现或听说陆宅、陆家医馆附近有可疑人物出现?”
陆佩兰茫然地摇着头,“我很少管外面的事情。不瞒包大人,这几个月我在努力调养身体吃药,希望能有一个孩子。这次闹出了姚三娘的死讯,才听父亲与夫君提起有人污蔑医馆的名声,其余的未曾听过有不寻常之事发生。”
好吧,陆佩兰就是一个不管事的。
包拯没能再从陆佩兰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几位捕快的初步调查来看,陆家下人、医馆伙计、街坊邻里都说他们的关系很好,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争吵。
已经迅速下发了寻求截杀陆浩与劫走胡玮线索的告示,至于有没有消息,怕是要靠三分天意了。
另一侧,言不周与公孙策连夜出城,前往安肃门五里地外的陆家药田,这里正是素心兰花的种植地。
药田王掌事否认此地种植不寻常的异植,“我在药田里呆了十年,从来没见过奇怪的药植。不管是老爷还是姑爷管事,陆家对药材培植一向看中,那种误用药材的传言定是诬告。”
“那里是什么地方?”言不周一路听着王掌事的碎碎念,走了一圈药田,忽而停住脚步,指向西北处被石墙隔起的角落。“我猜猜,是不是胡玮的试种地?”
王掌事冷不丁地一愣,点了点头,“是,姑爷来药田时在问药轩落脚。里面有一小块地,姑爷有时会试着种一些新药植,改进药材种植方式。”
公孙策再度环视了药田,都说坐北朝南,胡玮居然住在西北角。“问药轩是什么时候建的?这个位置冬冷夏热,住的一点都不舒服。”
王掌事讷讷地交代是六年前建的,胡玮吩咐建在此处,说是找个僻静角落不妨碍原有的布局。
僻静,是真僻静,静到都闹古怪了。
言不周走入问药轩,院中的药地不大仅有两厘,地中半株植物都没有。
然而,在几处泥坑里还残留了古怪之气,是与姚三娘尸身、死胎、药渣里的气息一致。
“看这里的泥土松动情况,地上种的植物应该半个月前被连根拔出。”公孙策看向王掌事,“它们是不是与素心兰花长得一样?”
王管事先点头又摇头,“姑爷不许旁人入院,我仅是在门口瞧了瞧。这次种的看着像是素心兰花,但那叶子有些不一样,比一般兰草更圆一些。确实是在半个月前,被姑爷挖了出来了。”
叶子圆一些?
言不周与公孙策默不作声地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对于黄棘的那句描述「苦山其上有木焉,名曰黄棘,黄华而员叶,其实如兰,服之不字」,黄棘可不正是比正常兰花的叶子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