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双亲早亡并无强大的亲族,他孤身一人上京游学,行为处事从未趋炎附势。难道他不忍街坊邻里之悲而相助验尸有错了?难道他查出了其中不对劲,想要向陆家讨一个说法有错了?
“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陆太医心里装的是什么,怎么看到的东西与正常人差那么多。”
言不周了解过汴京城其实有专门写状纸的铺子。之所以会是公孙策执笔写出这一张状纸,恐怕还是那些铺子不想为一位外地来的货郎轻易得罪一位老太医,还是传闻里接生皇上,深得太后信赖的太医。
“公孙先生发现死者死因有异,仗义出手求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到你嘴里就变成踩人上位。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所有人都能敬仰你太医的名头,被误诊也就是死了活该。凡是陆家医馆说没问题,死者家属就不得上诉问个清楚了?”
陆浩被这一番话气得脸色乍青乍白,他早就说过药不是谁都能买的,卖给张博那等穷酸货郎,才会闹出了现在这幅光脚不怕穿鞋的局面。
“你们这一伙人真是强词夺理!你们无端上告开封府,怎么就不算算这事对我陆家造成了多不好的影响。你们……”
公孙策听到这里彻底沉下脸色,当即打断了陆浩,不想再与此人分辨下去。
“如果是我医死了人,我首先想的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影响,而是此药出了什么问题,再也不能让第二个人受害。如此看来,我与陆太医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都等开封府出结果吧,倘若是我错判断了,我必会去陆家医馆门口三跪认错。
阿言,你别和陆浩再多话了,此人不值得你多费口舌,让他们走,免得他反过来告我将他气晕了。”
四周的群嘲声此起彼伏不断,这会已经开始对陆浩指指点点了。有些人翻起旧账,开始议论起那些年陆家医馆的误诊事件。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
陆浩的一张老脸没地方放,真是差点就气得背过去,他本想闹一场威慑公孙策,没想到结果适得其反了。不过,他对自家的药有信心,就等着公孙策下跪道歉的那一天。
闹事的走了,公孙策也劝退了上前安慰他的百姓,今天他算偷个闲早点结束坐诊。
“对对,今天就偷个闲,时间也差不多到晚饭点了。阿言说了要请客,庆祝马术初成,公孙先生想吃什么尽管点。”
林远对待吃是一点都不见外,还特意缓解气氛开起玩笑,“那老头一眼就看出你们是一伙的,你猜是为什么?”
公孙策微微摇头不解林远之意,“刚才多谢阿言为我说话,陆浩此人却是个不讲理的,怕是会记你一笔了。”
林远却是摆了摆手,“这话不对也对。不对在哪怕阿言没有开口,老头也认定你们是一伙的,因为你们长得都很美,一看就与众不同。对就对在陆浩就是个不讲理的,一定会背后玩阴的。”
言不周与公孙策听到这一句歪解,两人都是笑了起来,如此解释确还真算歪打正着。
“两位不必为我忧心,此事我有近十成的把握,才会支持张博去开封府诉讼。”
公孙策并不是宽慰两人,他神色认真地对言不周说到,“我本来还不敢确定陆家用错药,我也见过药渣中那味药与素心兰花相差无几,而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相像的草药。然而,对比了阿言你给我的那本临摹画册,我确定了一件事情,有些不该出现在人间的药材的的确确出现了。”
皇宫,庆安宫。
整个宫殿内只有太后刘娥与大太监郭槐两人。
刘娥听郭槐说起陆家医馆之事,她的神色倏然阴沉了下来,“你是说,当年那种致使人不孕无子的鬼药又出现了?”
先帝真宗曾经有过五个儿子,三个儿子由郭皇后所生,但他们却没有一个活着长大。正因如此,刘娥所出的第六子赵祯才备受关注,他一出生则被内定为太子后来顺利继位。
郭槐点了点头,不确定地看向脸色不佳的刘娥,“太后娘娘,这件事要让他们继续往下查吗?奴才怕牵一发动全身,陆浩将不该说都的抖出来了。”
刘娥想到被贬官的丁谓,想到决意亲政的赵祯,想到开封新上任的包拯,想到她垂垂老矣的身体。有的事瞒了那么久,它只能被她全部带到棺材里。
“郭槐,你还记得吗?只有死人不会碍事。安排安排,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