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洛芷语气幽幽,一对美目在欧阳铮与楼京墨之间扫视,“说来惭愧,我没能与夫君在大漠里同生共死。夫君最危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而是楼先生,做妻子的本该奉上厚礼感谢才对。”
欧阳铮怎会听不出洛芷言辞里的醋意,他自问坦坦荡荡,虽然一年里大半时间在外,却从未做过任何逾越之事。
需要经营的偌大商队与脾气执拗到古怪的弟弟已经够烦了,到头来家中妻子竟是怀疑他的操守,真是有太多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今天,欧阳铮是第三次运气将一股抑郁压了下去。“阿芷不需操心这些琐事,君子坦荡荡,救命之恩又何必用钱财去度量。”
“夫人客气了,我能与西域第一大商队结缘,本就是一桩幸事。厚礼早就从生意的利润里得了,可不敢多收一份。”
楼京墨似是什么都没听懂地将话揭过,洛芷的醋意来得莫名其妙,是一星半点让人解释的欲望都升不起。她此行带着探求之意来到白驼山庄,现在真有些吃不准要怎么处理叔嫂相亲的秘密。如果直接告诉欧阳铮的话,他会不会一下子被气死?
此事需要好好想一想。虽然于情于理都该让欧阳铮活得明白,但有的秘密由外人来戳破还真不好把握尺度。
受不得剧烈刺激的欧阳铮、行事作风毒辣的欧阳锋、怀有身孕的洛芷,这三者让楼京墨感到久违的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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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阴云不散,风壑沉沉。
楼京墨立于窗边遥望天色,一场大雨就要来了,大雨对于西域大漠是少有的事情,而比大雨早一步来的是欧阳锋。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我带了酒,能让你今夜就妥善处理了竹叶青。”欧阳锋站在窗外举了举酒坛子,“不只是酒,我哥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楼京墨笑着问到,“二庄主,我是来给欧阳夫人看病的,还能想要什么,至多就是一份诊金而已。”
欧阳锋听到欧阳夫人四字也笑了,多好的称呼,不是庄主夫人,而是欧阳夫人,偏偏白驼山庄有两位欧阳。
欧阳锋的笑容难免有些冷,“你们医者仁心,想要的诊金怕不是金银而是药材。是药则可为毒,是毒亦可为药,有些药材的功效只有我懂,我的哥哥只会贩运药材而已。难道你是在为你们那份浅薄的友谊而犹豫吗?”
“二庄主不愧是养蛇人,甚是懂得打蛇七寸的道理。”楼京墨本就是为查西域毒物而来,没有理由一言不合就将欧阳锋彻底拒之门外。“请进,但愿二庄主带来的是好酒。”
欧阳锋没有走门直接翻窗而入,他一把掀开了酒坛的盖子,从中飘出了诱人的酒香。“楼先生认为此酒如何?”
“酒香薰肺腑,自是佳品。”楼京墨的目光落在坛内酒水上,随着欧阳锋放下酒坛,坛中酒难免晃动了两下。“不过,此酒虽香终不得饮,因为我不喜欢太过浓郁的东西。”
楼京墨指间轻弹,屋内几乎让人迷醉的酒香消散殆尽,空气干净地仿佛似高山被大雪覆盖,只有冷风过境不留任何余味。
“皓腕凝霜雪,楼先生真是生了一双美手,让我不由神往。”
欧阳锋眼底的冷光更甚,刚才在一掀一弹之间,酒气的毒就都消失不见了,由此一试可以确定楼京墨看穿了他为洛芷用的药。“先生不喜喝浓香的酒,但我还是要给赔礼的。择日不如撞日,长夜难眠,去我那里一睹奇珍异草如何?”
“好。”楼京墨知道欧阳锋之邀是请君入瓮,但这一脚入毒窟恰好和了她的心意,又何乐而不为。
两人刚刚走到西院院门口,只见欧阳铮从树荫下走了出来。
“楼先生请见谅,时日已晚,你们如有事情不妨明日再说。我要借小锋往正院一趟。”
欧阳铮的语气仍是一贯的温润,难辨他心中喜怒。“小锋随我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庭院小道,露柱灯笼。
灯火明灭之间,三人忽的就陷入了死寂一般。
欧阳锋衣袖中的手指微动,他抬头看向欧阳峥,“去正院的话,我要先换一身衣服,以免药材味熏到大嫂。哥,你能等上一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