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宁莞尔一笑,点头道:“安康。”
“碰”
穹幕漆黑,烟火怦然间,若数万萤火汇集,瞬间绽出朵朵金花、银花,尔后又转瞬即逝。
透过那璀璨的光,白棠发愣,察觉秋颜宁美得惊人,只是她嘴角虽噙着笑,却已潸然流泪,泪痕满脸。
神去
随着城钟一响,朝节去,新年来。
唉,又发作了。
要说秋颜宁,最令人不满的就是哭!两天一小哭,三天一大哭;甚时一天哭上几回。
白棠心底虽埋怨,面上却道:“小姐,您今日都掉两回泪了。”
秋颜宁道:“小棠…我心疼。”
“心疼?”
白棠一惊,拉秋颜宁坐下详问道:“可是方才跑太快……”
“你陪我一会儿吧。”
秋颜宁轻拭泪,眼底映入一片繁华喧闹,叹道:“我从未像这样过,一时不知所措罢了。”
确实如此。
白棠暗暗点头。秋家待大小姐一向常不闻不问。
再加秋颜宁长期寡言,便养成了软弱又倔强的性子与懦怯的行举。
虽高高在上,其实是行举受限,心与一般少女一样。
“我知道许多人都在哄我……”
秋颜宁扭头看她,淡笑道:“我娘当年爬墙这花,我……虽做不到那般洒脱却很自在,想来她也是。”
白棠哑然,倒真有些同情秋颜宁了。
她虽不曾见过宁清,但对位夫人的风采却了解不少。
大小姐远没有夫人宁清的聪慧与胆识,空有才女之女的名号,在秋家不得宠也罢,在名门千金中处境怕也极难看。
白棠静静观雪,也不再与其搭话,也不愿秋颜宁多说。
“夫人、少爷!找到了!”有人喝道。
须臾间,脚步声临近。
“颜宁。”
清朗的男声肃然,白棠抬眼,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负手而立。
他漆黑如墨的眼瞳深沉,昳丽的容颜与秋厌宁有八分像,气质实属上乘,周身透着独有的内敛,如宝剑藏锋。
坏了。
二人见状一惊,白棠咯噔一下,不由汗颜。
“宁儿!”
苏殷泪眼婆娑,上前搂着秋颜宁,忧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儿了!吓死为娘了。咦?怎么身子这么烫?”
白棠心乱,上前行礼道:“夫人、大少爷。”
苏殷美眸微冷,双眉微蹙,责备道:“你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我且问你,作为侍女你怎将小姐领到这种地方来?”
“是我要来,您怨她做什么。”秋颜宁神色黯然,不动声色与二人拉开距离。
“回去。”
“我……”
秋景云表情肃然,低问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是……”秋颜宁欲言又止。
她望了眼白棠,又迫于威压,只得在侍从的带领下入轿打道回府。
待秋颜宁上骄,白棠倒也干脆。
她跪地,一脸正色道:“小棠自知有错,不该放纵小姐,还请夫人责罚。”
她心虽乱,却不惧。
不惧责罚,也不惧疼痛,更不惧离开秋府。
她与秋家契定做事三年,在此之前便想着:要是此处不好做事,大可以混个三年走人,若犯了错,顶多被赶出门。
秋家乃名门极中名声,将军待人又极好,不允折磨□□丫头仆人之事发生。饶是秋嫣,也顶多是赏人几巴掌,再不济打发走人,从不曾做王家那恶毒勾当。
苏殷哼声,不见得真怒,只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即日起你便去祀堂做事,未得允许不得踏出半步,更不准见大小姐。对此你可有议?”
白棠少怔,当即领罚。
“谢夫人宽恕。”
……
三月,碧湖。
定国有一年春来早。两道旁嫩柳抽芽,随清风浮动,桥上往人慢慢,空中纸鸢悠然,桥下湖光潋滟,金色波光直晃人眼。
三月十二,乃是定国的游船节。无论平民百姓亦或世家权贵,无不坐船游湖,凡未出嫁女子皆是头戴纱笠。
有曼妙、丰腴或清瘦,华服或素裙;红裙华美、粉裙绣花、绿衣轻灵、紫衣白纱……婷婷袅袅,自成一派美景,直叫风流浪子们望长了眼。
秋颜宁头戴缀花垂珠纱笠,问苏殷道:“小棠她……”
苏殷少见秋颜宁与她搭话,惊喜道:“宁儿莫忧,过几日我便命她回院里。”
“谢…母亲成全。”面纱下,秋颜宁难得露出淡笑。
秋景铄“嘁”声,讥笑道:“笑得真难看。”
秋茹清鼓着眼,嚷道:“你口无遮拦!这般说大姐!”
“景铄,谁教你这些?”苏殷凤眸一瞥,冷声道。
秋景铄悻悻然,干笑道:“没谁。”
“罢了。我笑起来本就不好看……”秋颜宁笑容一僵,打着圆场,先一步上了船,而秋茹清、秋景铄则紧随其后。
事实上,她想与秋景云一船……
秋颜宁暗露露苦笑。可就算靠的再近,若兄长心里没她这妹子又有何用呢?
“大姐,你要想离家没人拦你,走的越远越。可……”
“喝茶么?”秋颜宁打断道。
她摩挲着茶具,铭记白棠的话,明白秋景铄是在激她、刺她,可偏偏她就不得这些,做不到镇定自若。
白棠一走,她连仅存的勇气也没了……
“你怕了?”秋景铄不屑道。
“没……”秋颜宁默默饮茶,眼帘半垂,问道:“景铄,你为何…总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秋景铄摇头,俊逸的面容表情微冷,笑道:“是你自己不堪罢了。”
秋颜宁默然,一时未答。
真是难成气候。
秋景铄见此情景,心下又气,鄙夷更胜。
自他记事起,大姐端的就是奢侈华贵,耀眼首饰比二姐可谓有过之无不及,东施效颦乃秋家上下有目共睹。
作为长女,她自甘堕落,全无大家闺秀姿态。平日脸色阴沉也罢,连做派也扭捏软弱。
为人软懦,处处做蠢事,因她一人之事,却连他人也会受其牵连。例如宸台狩猎,若非她,三姐岂会旧病复发?
试问,这怎能叫他不厌?
“呀!”
船身一晃,但听一声惊呼。秋颜宁与秋景铄掀帘而出,原来是附近有个三岁孩童掉入水中,四面一时间呼声不断,船夫划桨,水面波浪起伏。
秋颜宁还未站稳脚步,脚下一虚,重心一偏登时落入了水中。
三月的湖水刺骨窒息,似剔骨冰刀,秋颜宁脑中空白了一下,却看附近那即将沉水的孩童,回忆秋景铄的一番话,一咬牙,胡乱挣扎下,拽住那孩童将其托扔至最近的船旁。
湖水冰冷,秋颜宁只觉得脑仁疼,浑身发刺,牙齿打颤。她这一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