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滇是谁?
一名儒家仙修。
具体点说,一名儒修门客。
大唐政权崩溃后,诸子百家,儒道法佛为最盛。
这儒修士中,仙修最众,魔修兼有,妖修寥寥。
而在这浩大修真界,占据两成地界的仙界中儒修士最大的聚集地,就是清天门。
清天门由儒道最纯正血脉孔家人创立,开山之人以仁修己,以仁渡众生,最终,肉身成圣飞升上界,成为大唐裂变天地灵气骤减后,二百年来第一名飞升之人。
自此清天门名气大盛。
儒修士不似佛修士,没甚清规戒律,加之美名远扬,代代清天门主都是左右相伴如花美眷,精英子孙无穷尽。
本代清天门门主孔繁秀就身体倍儿棒腰好肾好,十八个儿子各个出生压秤七八斤,然则,十八子长成之后却如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才学过人的有,天赋出众的也有,还有那病弱无力体质怪异的十三子,孔慈。
孔慈打小就修炼天赋出类拔萃,十岁那年在清天门孔家老祠悟道,脱口而出的典语感悟,竟让同时悟道的一名元婴期分家仙修当场进阶为神动期,震惊清天门。
从此之后,小小年纪的孔慈就成为了孔家仲尼祠堂的讲道常客。
如此顺遂,他孔慈本该成为孔繁秀最为得意的儿子,却不曾想,十二岁金丹期成那天,孔家祠堂风雨大作,孔慈暴吐鲜血昏迷,醒来后医家仙修发现他周身各大经脉变得壁薄如金纸、细窄如发丝,一丝仙力的灌注就会使得大脉破碎法力流失,同时丹田变得奇浅,如一只容器,灌流量涓滴,流失量却巨大——
孔家上下震惊。
他孔慈俨然成了整个孔家最可怜的修士。
医家修士多番尝试,奈何孔慈筋脉过於薄脆,再温和的药石也是过度。
多年来,门主孔繁秀也从早先的关切到了后来的淡淡。
今年,孔慈实岁二十五。
手中传讯灵珠显示黑森林临月城的小磨难已被摆平,张滇手指握了握金色圆珠,半晌憋气,胡子尖儿一抖。
身为门客,最希望的自然是主公飞黄腾达,屹立在修真界之巅。
但是这凡俗的愿望,到了孔慈主公身上,就带上了几分惋惜愤慨。
张滇早年未拜入孔慈门下时,曾受过孔慈公众讲道之恩,拜入后折服于孔慈的为人气度,承着孔家恩情和资源,张滇办事自然尽心尽力。
他这几年都游荡在三界,找寻对主公孔慈病体有裨益的“绝技”。
——这次深入燕云十三州此等三界交界地,受离乱遭白眼,无非就是希望能求到帮助孔慈主公开拓筋脉的仙酒。
多年辗转,张滇都不报希望了,没成想,这次竟然真碰上了。
那入口清爽的竹叶青最夺神之处不仅仅在于绝佳的口感和后味,而在于,酒液入腹后,暖流冲刷筋脉的感觉。
这酒浓度低,不是原浆,当时张滇盯着阳光下青绿色的酒心中门儿清。
急急奔赴回清天门,张滇满怀期待告知孔慈这个好消息。
清雅公子孔慈临窗远望,面上淡紫血管泛着透明,只是淡淡道:“先放下吧,张滇,那毕竟只是黑森林。”
张滇不解,细细一了解,才得知自己出去这大半年,主公的门客搜集来了奇门怪法少说六七种,一个个都排着队呢。
张滇:“……”
张滇心中急躁,却无法明言,只得用了自己的人情召了几个儒家修士暗中帮助白芙蓉一回。
那丫头片子张滇见过一次,就知道她绝非池中之物,鱼跃龙门飞龙在天是迟早的事情……虽然可能并不以修真者的身份登顶吧。
这也是临月城白芙蓉遇险时,杀出来那几名儒修士的来处。
白芙蓉当时受了神兵阁葛天明的暗示,早已把张滇这层影绰关系理得清楚,她独独好奇,这神兵阁怎得知道这般透彻?
不过,敌手在前,远瞻还是先收一收吧。
天色微明,临月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响起了一阵嘎吱嘎吱的车轮声,白芙蓉开着机关木屋,嘣嘣嘣的来到了燕家酒庄,白福贵揉着黑眼圈翁声念道:“招牌酒银雪今日开五月坛,四钱一两。”
白芙蓉从木屋中蹦出来,递给白福贵一杯酒,“喏,尝尝。”
白福贵皱眉接过,瞧着杯中酒,酒液透明贴壁之色泛着雪银,正正是新开坛的燕家银雪。
“你啥时候买的?”白福贵狗子一样凑上去闻。
白芙蓉研究着燕家酒庄门牌的刻字,答道:“前几天不是被赵家买凶狙杀嘛,第二天一早我就来排早队,买了这银雪。”
“不过,我加了点别的东西,你尝尝。”
白福贵将信将疑,满饮一口,一怔。
银雪是成名已久的老酒,最令人拍案叫绝之处在于回味儿那一股冰雪般的清凉。
但是,遭人诟病之处也是这后味,只有清凉别无其他。
白福贵这一口银雪却在唇内静候片刻,尝出了冰冷的辛辣,像是一坛烈酒泼在白雪中,那冷幽酒香,冰冷又刺激。
“好酒,好酒啊!”白福贵激动的拍木屋壁拍的咚咚响,呼一声李仙鹤从屋内飞了出来,给了小福贵儿一巴掌:“吱哇啥!大清早的!”
“想死了?”
白福贵:“……”
白福贵麻溜一拜到底致歉,这段日子跟着白芙蓉混,别的没学会,给李仙鹤道歉他最熟。
堂堂兵家白起后人,唉……小福贵儿心中酸楚。
李不咎:呵,我还姓李呢,屈了你不成?
白福贵:不敢不敢。
“你加了啥?”小福贵儿凑过来,戳戳白芙蓉。
白芙蓉敷衍拍拍小福贵儿的背脊,小声说:“咱们黑森林的一点儿宝贝。”其实就是虎尾草,天天被小老虎屙屎用来擦屁股,说不准沾了虎鞭的仙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