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真是一件沙雕事儿。
就算捅破天去,也不能改变它匮乏无味的本质。
所以我不修仙,我只激情赚钱。
——白芙蓉
修真界,燕云十三州,大黑森林外围。
清晨,日光穿过林间薄雾,浮成金光雾海,伴着鸟鸣和人声,迸发勃勃生机。
十三州一年一度的酒市在今日拉开帷幕,透出内里浓烈的酒香。
石台上摞着酒罐子,陶土碗被擦得干干净净,风卷林啸,隐约酒香飘来。
白芙蓉将酒坛抬上石台,汗水从额角淌下,她卷卷脏袖子擦额头,叉腰望着周遭林海莽原。
燕云十三州,十三州连山,三山交汇处,黑暗大森林。
黑森林,三不管,龙蛇混杂,人潮涌涌。
三不管之地比不得仙魔妖核心地带大城池的繁华,这热闹酒市竟也找不出个砖瓦累就的阁子展位,全是烂草棚子,晨风吹过黑森林,草叶皮子黏在棚子顶,哗啦哗啦响。
酒坛子没启封,黄泥干在口子上,白芙蓉抠抠泥封,心中啧啧称奇。
有意思,这不起眼的湖泥闭气发酵,竟有如此奇效。
回忆着上辈子家乡星球的科技酿酒法,白芙蓉心底承认,地球老祖宗还真是穷山恶水有奇招。
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
时空改变,历史更迭,不变的是对美酒的追求,和那蕴含在清澈液体中千万年精神的传承。
张婶看白芙蓉盯着酒坛发愣,揪揪她的包子头,提醒她赶紧把酒碗摆好,得到小姑娘一个萌叽叽笑容。
像只小动物,可爱极了。
瞧她满头黑色小卷毛炸炸,灰绿眼仁晶晶亮,嘴巴一咧,声音脆甜道:“谢谢婶儿!”
“没啥,我酿的酒少,碗还带的多,先紧着婶儿你们用就行呀!”
张婶儿被白芙蓉笑得心软,心中怜惜她孤零零一个怪可怜,“这丫头,嘴真甜。”
随即拍拍白芙蓉的呆毛,帮着她一起摆碗。
长长一溜儿摊子过去,最那头的白家酒铺历史最久,名声最响亮,今年已经雇上了仙修作为辅酒师,利用修真者精炼过的仙力酿酒发酵,这会儿白老大正满脸笑菊花地应付着同行人的奉承。
“哪里哪里,都是张仙人帮着老朽做的糟。”
“客气客气,得了名头一定请大家开坛尝三年原浆!”
张仙人抱剑立在一旁,高冷白莲花状,白芙蓉摸扯扯包子头,心中咋都想不出来这高冷的仙修光着脚丫子做酒糟是个什么样子。
白芙蓉:可能是从脚丫缝里漏脚气,哦不是,漏仙气吧。
张仙人觉察到生人刺探,目光如炬回瞪过去,威力赫赫。
白芙蓉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跟个招财猫似的,眉眼圆圆。
张仙人:“…”
有点可爱。
高贵冷漠的张仙人胡子尖儿一抖,收回眼神,不动如山。
见此,白芙蓉笑得嗤嗤响,跟那跑风猪皮泡似的。
这异世界真是古怪又无趣儿,人人不想着为种族谋利进取荣耀宇宙,只想着能成为人上人仙上仙,追求那虚无缥缈的大道,为此分裂天下,门派势力林立,不吃喝不享乐,唯独爱喝点干巴巴的酒,还酿的贼难喝。
白芙蓉:没出息。
时间推移,居住在附近的散修零零散散来到酒市,他们有的华服佩剑,有的落魄颓败,但无一例外,都怀着对于美酒的忠诚和热爱。
爱酒,是这修真界推崇修炼不重物质之余,唯一的风俗。
白老大的“金光地”得到众人交口称赞。
“白老倌儿啊,你家这金光地今年酿的真是不错啊!入口冲,回味儿却带着点甘啊!”
“别废话啊,报个价吧。”
“兄台莫急,买东西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几个散修冷着脸对话,意思含混,面上撕逼不可开交,外层没修为的凡人百姓见此小声嘀咕,看来这白家的酒当真如前段日子吹嘘的那般,有开拓筋骨之效。
不然为啥这些上神个个说话跟乌眼鸡贼似的?
张婶也是砸着舌头和白芙蓉絮叨,这请了仙人做出来的酒就是不一样。
“说不准,豫州的仙儿酒就要从咱们黑森林出来了。”
张婶叹口气,口吻透着羡慕。
白芙蓉转转眼睛,眨眼窜进了人堆中,张婶哎一声没拉住,只得帮白芙蓉看着酒铺子。
白芙蓉的石台上只摆着寥寥三坛酒,容器体量不大,泥封起了一层,张婶儿好奇撑眼皮往里面瞅了瞅。
几缕光线落入,荡起清澈的波纹。
不是无色酒液。
张婶儿:“……”
张婶儿瞪大了眼睛,心中惊讶。
“乖乖咧。”老大娘低声念叨,赶紧帮白芙蓉帮酒坛子盖好,心中不免对白芙蓉这孤零小姑娘起来了好奇。
三个月前,正值黑森林北面妖界雁荡山的兽潮爆发,妖兽们从北面山上奔下,如山洪过境,望月而啸,引得大地震动。
丰沛的妖力萦绕在冷空气中,元婴期以下的修士,要没个灵宝护体,吸上一口这空气,就足够爆体而亡。
黑森林周遭居民们早早按着时令,躲进了邻近郡县,等着兽潮过去“狼月”东归,再回到黑森林老家。
然而,今年却没成想,兽潮后,从那漆黑危险的森林里,走出来一个小姑娘。
瞧她细瘦伶仃身量不高,穿着一身古怪的灰衣服,脸脏的跟煤球似的,笑起来一口白牙晃人眼。
黑森林人:“……”
莫不是早年被妖兽捡走的傻崽子吧。
长到这十几岁,真不容易。
当时有人壮着胆子冲白芙蓉喊了一声,顿时白芙蓉笑容更大,这毫无疑问坚定了人们心中这丫头智商有点问题的印象,不由得更怜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