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畏期的眉心拧了起来。
“他日围城,将军猜猜,梁王会不会来援?”
鲍云勇依旧不吭声。
燕思空突然大笑三声,声音隐含几分萧瑟:“在下倾慕将军的魄力与胆识,主动请缨,前来劝和,望将军能够回归正途,为朝廷效力,一展将帅之才,可将军执迷不悟,放那阳关大道不走,反要险过独木桥,看来在下要无功而返了,只是可怜了跟随你的那些乡亲们……”
鲍云勇怒道:“当初我也顺应招抚,做了大晟的官,可成想啊,没几个月就变了卦,还要我们继续挨饿,不反是死,反亦死,起码反了,我们不用饿肚子!”
“朝廷拨下的,是白花花的税银,将军吃拿的,是同你一样的无辜百姓,孰正孰邪?将军要靠强掠吃喝一辈子吗?待到晟军合并围城,夔州粮草够你们吃多久?一年?半年?三月?”燕思空字字犀利,句句诛心,“自将军入主夔州那一刻起,已是鸟入樊笼,将军不过两条出路,要么跟着梁王造反,要么归顺朝廷,梁王自身都难保,将军可已有当今圣上的金口承诺,哪条路死,哪条路生,就摆在你们面前了。”
屋内除了鲍云勇和杨畏期,还有十几名官将,此时脸色都不太对头了。
燕思空后退几步,朝着主位深深鞠躬,沉声道:“将军三思,在下,告辞了。”
“你……”鲍云勇看了看燕思空,又看了看杨畏期,显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就这么让燕思空走了。
杨畏期朝着鲍云勇摇了摇头,跟着站起了身,“燕大人既然要走,我军也不愿再让天下人嗤笑为粗莽草寇,便不阻拦了。”
“多谢先生。”
杨畏期略一思忖:“我送送你们。”
“先生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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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畏期把燕思空和封野二人送到了船埠,船夫在这里已经等了他们五天。
燕思空朝杨畏期深深一拱手,道:“先生,可否私下说两句?”
杨畏期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侍卫。
燕思空低声道:“在下今日在堂内之言,可都是说给先生听的,先生可明白在下的苦心啊。”
杨畏期面色未动:“燕大人私通夔州旧部,此事究竟是谁人属意,还不好说,待我彻查清楚,自有定夺。”
燕思空轻轻抓住了杨畏期的手腕,语重心长地说道:“先生是聪明人,天高海阔任鸟飞,切不要将自己断送在区区荷塘。”
杨畏期脸上的肌肉在皮肉下鼓动,似是在隐忍着一股激烈的情绪。
燕思空和封野上了船,肃穆而恭敬地朝着杨畏期深深拱手,俩人遥遥相视良久,燕思空才返回船舱,立刻变脸,催促船夫:“划快点,尽快离开这里。”
封野摘下帽盔仍于一旁,但见他发迹已被汗润湿,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好险,我已做好一刀砍了鲍云勇的准备了。”
“所以咱们得赶紧走,待他们回过劲儿来,说不定真要剁了我们祭旗。”燕思空摊开手掌,但见手心里全是汗,他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打湿,方才一番较量,看似是口舌斡旋,其实杀机四伏,鲍云勇和杨畏期一念之差,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封野抓住他的手,用力抓着,感觉着燕思空那些微的颤抖,又心疼又心动,眼中满是激赏与骄傲:“空儿,你好样的。”
燕思空目光眺向越来越远的夔州城:“我已尽力,接下来就看杨畏期了。”
“就算杨畏期不反水,鲍云勇和梁王的缔盟也要分崩瓦解了,这俩人都非大度远视之人,本就毫无信任,经你这么一搅和,肯定要互相猜忌了。”
“没错。”燕思空露出一个阴冷地笑容,“等着看好戏吧。”
葛钟,你在荆州等着我,破城的那一日,就去给你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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