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挑选出来的一千五百将士,乃是常为大军先锋的前锋营出身,个个都称得上一句精锐。如今更是知耻后勇,个个咬牙死撑着,硬是凭着一口心气,竟然跟上了幽州突骑的行进速度。如此急行军,不过一昼夜的功夫,三千士卒便已经在狄青的带领之下,径直绕过阳明山,来到了陵州之下。此时也正如狄青所估计的一般,因为云军在阳明山下新败了一场,一直停在新田县整顿,陵州守军皆是放松了警惕。作为永州最后一道屏障,如此重要之地,竟然还没有大军管控,城池之外也没有探马遍布。当狄青领兵至此的时候,依稀可见城门处还有百姓进进出出。狄青扭头看着身后将校,缓缓抽出了腰间宝刀,斜指前方,沉声道:“洗刷阳明山之辱,就在今日!”一众出身前锋营的将校士卒,士气大振,吼道:“破城!破城!”“杀!”下一刻,喊杀之声,响彻四周。凛然沙场肃杀之气,伴随着显化出来的滚滚狼烟直冲天际,大军异象随之而起。滴血雄鹰展翅飞翔,啼鸣四方。更有身形略有虚幻,象征着前锋营的巨大犀牛异象相随,蹄声如雷,奔走之时迅疾刚猛,有一往无前之势。直到此时,陵州守军方才发现了云军的动静,但显然已经为时已晚!城门匆忙地关闭起来,但尚未来得及落锁,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被沛然大力直接轰开。幽州突骑一马当先,冲入城中。身后前锋营将士士气高昂,厚重无比军势覆压而来。陵州城,破!第四十八章 奇兵袭后路夏国金陵城,皇宫谨身殿之中。虞昭凌放下手中朱笔,又看了看一旁堆得高高的奏折,忍不住叹息一声。原本因为西南前线象州、江阳两郡战事颇为顺遂而得来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他张了张嘴,又看向殿中近前伺候的老太监四喜,带着一丝感慨地道:“大伴,世人皆向往皇位,但又有谁知道,这皇帝是当真不好当啊!国家每日政事,便让朕头疼不已,只能时时困守谨身殿之中……”说到这里,虞昭凌拍了拍大腿,摇头苦笑道:“离了军中,久不骑马,这髀肉渐生的感觉,着实让朕感慨万千啊!”四喜老太监闻言,微微躬身,接话道:“陛下,凡夫俗子只知皇帝之权势,哪里知道陛下肩负一国重担,天下数万万黎民皆系于一身,每日宵衣旰食的辛劳呢?”或许是此时谨身殿之中仅有寥寥几名心腹太监,虞昭凌并无多少顾忌,情绪顿时低落下来,又长长地叹息一声,摇头道:“若是有的选,我还是愿意当我的岐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国事,全都丢给父皇,再或是四哥也行……”这句语中,虞昭凌连自称都变了,显然是下意识地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四喜微微低头,不再接话。晋王虞昭礼,乃是先皇定下的谋逆之子,虽尚留了一丝血脉于世,但宗室名册之中都已经除去了晋王一系的字辈、姓名。如此敏感的人物,以老太监小心谨慎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多一句嘴的……虞昭凌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失言了,顿时轻咳一声,话锋一转,道:“听闻云国皇帝在组建了名为内阁的机构,挑选朝中年轻精干的官员充任。而且内阁官员官阶皆不高,仅参议政务,助云皇处理国事。如此制度,既可减轻皇帝负担,又可培养朝中年轻官员,倒是值得借鉴。等朝中科举结束,朕也应该挑选人手来组建才是!”虽然在云国手中屡次遭遇挫折,但以虞昭凌的性子,倒是也不会刻意避讳谈论云国的高明之处。老太监闻言,连忙接话道:“陛下能够取云国朝堂制度之精华,去其糟粕。待陛下大刀阔斧,扫清朝中腐朽之后,以我大夏的深厚底蕴,云国又何足为虑?”虞昭凌闻言,嘴角微微一笑。显然,他亦是这般认为的。只要朝中群臣振奋起来,不再相互党争而陷入图耗国力的困居,饶是云皇再英明雄武,也架不住云国国力、百姓人口、国中人才数量等等,都与大夏相差太远了!就比如现在的西南局势,夏国纵然失去了西南四郡,实力大损,北境还有突厥虎视眈眈。但只要稍稍缓过一口气来,夏国便能够抽调、组建出足够的兵马屯守西南,逼着云国调动国内所有的兵力,倾力而战!而就在这个时候,便有太监匆匆跑进殿中,俯身一礼,急声道:“启奏陛下,一品绣衣指挥使冯处大人在外求见,有西南军情急报!”明明此前金陵收到的消息,是西南局势一片大好。但不知为何,虞昭凌此时一听到西南军情急报,根本就没有往捷报上面联想,第一反应竟然是心中一突,隐隐有不安之感。“快宣!”“是!”片刻之后,脸色有些难看的冯处,快步走入殿中,对着虞昭凌俯身行礼,举起手中的奏折,急声道:“陛下,西南数地急报递来!江阳郡左将军仇天路部,为云军所阻挡,被拦于剑州关之下。”“象州郡之中,云国征北将军程不识用兵谨慎至极,集三万大军死守陇南,我大军不得寸进。”“邵阳郡,云国武镶将军狄青先败后胜,出奇兵突袭我永州南部屏障陵州,永州局势危急!”“还有雷州!此前云国水师与我雷州水师交战,互有胜负。但七日之前,云国水师主力与我雷州水师前锋相遇,仗着其战船高大坚固、速度奇快,猛攻我水师前锋,致使百余战船全军覆没。水师主力前去救援不及,还被云国水师横海营,趁雷州空虚之时劫掠、焚毁大营。”“一应消息,皆是我绣衣使快马送回。各地详细军报,也即日便达!”接连四个坏消息砸下,原本逐渐好转的西南局势,此时为之一滞。虞昭凌懵住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眉头紧皱,连忙追问道:“那武陵郡呢?”与武陵郡夏军对峙的,乃是云将伍子胥统帅的大军。伍子胥当初一战覆灭西南十数万边军,虽是有诸多因素叠加导致的,但到底威名太甚,让夏国上下为之忌惮。“天门府云军连连增兵,异动连连,但暂时还并未动兵。”说到这里,或许是担心虞昭凌太过操心,冯处又道:“陛下,敬武将军孙乾芳用兵最是沉稳,纵云军挑衅连连,也只是专心加固防线,应该是不用担心的……”虞昭凌沉吟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道:“武陵府居于西南方向之中,只要永州、兴元府不失,云军想来也是不敢深入安顺、邵阳两郡之中的!”“如今最为紧要的,想来还是永州了!”冯处闻言,沉声道:“是!云将狄青是云皇心腹出身,军中九阶高手。据说当初,还曾随云皇侵入我大夏国境之内。此人当初虽并未曾像伍子胥一般立下赫赫战功,但梧州之战中,德阳侯纵然有雷州水师相助,亦是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可见其统兵之能!”“如今狄青展露锋芒,永州之地,还请陛下早做准备才是!”听到这里,虞昭凌顿觉头疼不已,扶额道:“云国国土、人口,皆不如我大夏广、众,可是为何,云皇就能够得如此之多的猛将,效力麾下?还有伍子胥,朕当初铲除西南将门,是否真的错了?”冯处抿了抿嘴,低头沉声道:“还请陛下,早做准备!”虞昭凌咬着牙,抬头道:“传令,自象州大军之中抽调两万兵马,调往左将军仇天路麾下,另外传朕的口谕,命其不惜代价,一定要将剑州关攻下!”“德阳侯齐默,亲往永州坐镇,准其便宜行事,抽调江南九郡地方郡兵协防,一定要死保永州不失!”“雷州水师不可轻启战端,令速调金陵水师前往雷州支援!”冯保闻言,当即抱拳行礼,沉声道:“是!”-----江阳郡,剑州关之下。但仇天路领着麾下兵马再次来到此地之时,远远便看到剑州关关隘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十数架床弩,闪着寒芒的巨大箭矢,一看便让人心中发憷。仇天路一直以来阴沉着的脸,此时变得更为难看了起来。关隘之上多出的战争利器床弩,其实并不仅仅代表着,想要攻克剑州关变得更难。而且还意味着,就在他们被云军疑兵骗回广元府的这段时间,云军物资已经被后方送了过来!云军背靠江阳郡,而仇天路部所耗费的粮草物资,却要靠人力从兴元府艰难运来,两方路上消耗的,就完全不再同一个级别。更别说,云国之内,日后还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前来。若是不能在短时间之内强行攻下,只怕便再无机会染指江阳郡了!想到这里,仇天路眼神顿时一厉。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仇天路猛地回过头去,环顾身后众将。一众将领感受到仇天路锐利的眼神扫视而来,又想起此前,就是他们竭力劝仇天路回援,一个个的顿时心中发虚,齐齐低下头不敢直视。仇天路倒也没有趁机发作,只是冷声道:“下令全军,即刻造饭。申时一过,你等各领麾下兵马,轮番强攻剑州关,昼夜不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剑州关!”虽然此时的仇天路,对于还能否拿下剑州关,并无多少信心。但江阳郡事关西南局势,夏、云两国之间的大势,他不可能就这般轻易地离去!众将此时不敢反驳,连忙齐齐抱拳应道:“末将遵命!”仇天路挥退众将,抬头看着远处的剑州关,脸色沉重。而此时,剑州关之上,诸葛亮手摇羽扇,在姜维的陪同之下,登上关隘之上,远远眺望着来袭的夏军。“大人,夏军即将攻城,请您尽快回去吧!”姜维劝说道。诸葛亮自觉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当即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去,便忽然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姜维,沉声道:“伯约,夏军如今已有防备,夜袭之计已不可取,所以绝不可贸然出击!我另有安排,欲全歼眼前敌军,你万万不可打草惊蛇!”诸葛亮之所以此时还要交代这么一句,只怕还是因为姜维此前率二十骑便敢冲击夏营,实在太过胆大了些。夏军吃了亏,如今定有防备,此计绝不可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