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朕欲要使百家出力相争,所以暂时不可表露出对哪家学派的偏好。得亏是太尉未曾答应,要不然朕还真要为难一下呢。”这个时候,不待老太尉回话,突然便有一名小太监,脚步匆匆地跑来进来,打断了二人。小太监气息粗喘,急忙跪伏在地,高举一枚封存得极为严密的火漆竹筒,高声道:“陛下,夏国西南诸郡急报!”萧承见到小太监这般模样,眉头顿时一皱。西南诸郡,如今已经布置了不少的东厂番子。但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根本不会直接递到萧承面前。莫非,夏国的西南诸郡反了?萧承大步上前,一把接过火漆竹筒,手中一用力,竹筒顿时碎裂,露出了里面的密信。展开密信,萧承一目十行扫过,眼睛猛地圆睁,露出震惊无比的神色。萧承当即抬头,声音急促道:“速去召尚书令曲诚,以及尚书台诸曹尚书前来觐见,一刻不得耽误,快!”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御前当差之人,快步奔去传旨。尚未告退的老太尉陶艾见萧承突然这般模样,不由得问道:“陛下,这是……”萧承捏着密信,神色凝重无比,沉声道:“夏国奉州,出了瘟疫!”老太尉闻言,亦是面露震惊之色。-------------稷下学宫之前,兵家当代兵主戈商,领着一众兵家弟子,沿着汉白石玉阶拾级而上。迎面,便撞上了一宫中侍者打扮之人,在负责管理学宫的官吏陪同,以及一队精锐禁军的护送之下,走下上来。两拨人正好撞上,相互之间挡住了去路。戈商不愿多生事端,旋即让开了道路。为首的宫中侍者见状,打量了一眼兵家一众人的打扮,眼睛微微一转,旋即很是友好地对着戈商微微点头。这般出乎意料的态度,倒是让戈商微微一愣。为首的宫中侍者扭头看向一旁陪同的学宫官吏,笑道:“王大人,您来差事了。这些百家学子个个都了不得,其中定有陛下看重的人才,你可怠慢不得。得了,就送到这里吧!”姓王的学宫官吏抬眼看了这些兵家弟子,也便从善如流地应下,对着宫中侍者微微躬身,道:“谢公公体谅!”宫中侍者轻笑一声,再次对着戈商微微点头,然后才领着一众禁军下山去了。学宫官吏送走这名宫中侍者,扭头看向戈商他们,微微躬身,态度谦虚有礼道:“在下稷下学宫宫守王和,诸位有礼了!”戈商见状,当即领着一众弟子还礼,沉声道:“兵家戈商,见过王宫守!”王和闻言眼皮当即一跳,微微有些错愕,打量了戈商一眼,方才再次一礼,道:“原来是兵家兵主亲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既是学宫宫守,负责接待诸子百家入驻学宫,东厂搜集有关百家的情报,可是都往王和这里送了备份。兵家影响力不足,但在剩余百家之中,也称得上顶尖,王和自然记得。“不知兵主,可有什么凭证?”问完这句,王和生怕戈商误会,连忙解释道:“倒不是有意刁难,只是学宫规矩如此!”如今诸子百家,入驻学宫的不少,但一家学派之主亲临的,倒是少见,让王和不得不小心一些。虽然他也不觉得,会有人会找死,来冒充一个注定被拆穿的身份,来学宫混吃混喝,但就怕万一啊。学宫乃是萧承创办,事关云国颜面,若是出了这种事情,说出去总是有些丢人的。戈商微微点头,朝身边弟子一示意。身边弟子,当即取出怀中虎符状的印信,递给了王和。诸子百家的学子,行走江湖之中,总是要有个证明自身身份的印信。兵家之中,便以这枚虎符作为印信凭证。王和检验一番,确认和手中资料之中所记载的兵家印信,并无差别之后,连忙再次对着戈商赔礼一番。戈商似是有些不善言辞,面对王和的热情,也只是微微点头应和。这个时候,他身边便有兵家弟子,连忙接过王和的话茬,一边攀谈起来,一边朝学宫走去。进入这雄伟华丽,遍布亭台楼阁的学宫之中,一众兵家弟子,不由感慨于当今云国皇帝的手笔。建立如此规模浩大的学宫,只为招揽天下百家学派,这番举动,便足见这位云皇陛下的心胸。这些兵家弟子只要一想到,能够投效这样的君王麾下,实现胸中豪情,振兴兵家,心中便不由得激荡振奋起来。为首的戈商,在进入这稷下学宫之后,却是下意识地打量起四周来。一入这学宫之中,入眼便是精心修饰的草木景观。抬眼望去,处处亭台楼阁,更有小湖假山,尽显典雅大气。稷下学宫,是在本就宏伟壮丽的感业寺的基础之上修建而成。再有萧承大力支持,朝堂工匠精心修建,可谓是用心至极。诸子百家之中,除了崇尚节用的墨家,只怕少有人会不满意这样的学习环境。但是此时的戈商,却是眉头一皱,突然扭头看向王和,问出了自上山之后的第一句话。“敢问一句,不是听说这稷下学宫之中,已经有不少学派入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却是一人都未曾看见?”戈商皱眉道。兵家一行人上山之时,是在中庆城用过午饭之后。这个时候,在这偌大的稷下学宫,有千余学子,按理说不该如此安静才是。王和闻言,环顾略显空旷的学宫四周一眼,亦是一愣。他思索片刻,忽然发笑,出声道:“原是询问这个啊……好叫兵主知晓,此前刚刚陛下的天使前来传旨,于朝中设立司农寺,恩准农家弟子许恒入朝为官。”一众兵家弟子闻言,顿时对视一眼。农家弟子入朝为官,还是云国皇帝新设的衙门?这次,竟然是向来反应慢其他几家一拍的农家,在云国朝堂之上占得先机?戈商沉吟片刻,却是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个上面,只是有些不解道:“这两者,有何关系?”王和闻言,呵呵一笑,昂然道:“许恒为朝中献上《农桑辑要》有功,以此入仕为官,是学宫之中,陛下下旨擢拨的第一人。那几家学派的弟子见状,此时应当是坐不住了。这个时候,怕是不知聚在哪里,商议事情呢!”戈商闻言,眼中顿时一阵闪烁。难道,这云国皇帝是这个意思?第九十章 贫僧道衍云国建昌府,常宁县。县城城门之前,人头攒动。无数脚步蹒跚,衣衫褴褛,狼狈至极的百姓们,聚在城门之前,想要进入城中。若说建昌府是云国东北门户,那这座名叫常宁的县城,便是建昌府门户。此处城池,左侧依靠大江,右侧乃为陡峭山林,地势险要。当初两国之战,夏国岐王,也是趁着城中守军疏忽大意毫无防备,派遣千余精锐士卒偷袭,这才一举夺城。而出了这险要常宁县,沿着官道走上一段,就是夏国国境了。夏国西南之乱,虽说是夏国那些将门无法约束心中贪欲,致使局势崩坏,最后这才酿成人间惨祸。但追根究底,萧承此前在夏国西南诸郡之中,抄出西南将门家中财货分发百姓,却又故意不杀将门中人,想要故意挑拨。只是萧承高估了这些将门的智商,也低估了他们的贪欲,最后才酿成了这番惨剧。萧承虽不至于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却也是心有不忍。所以他便曾下旨,严令边境各镇的官府、驻守边军,接收逃难而来的灾民。这常宁县,作为进入云国北境的必经之路,逃难百姓大都是自此而入。城墙之上,身穿云国制式官服的常宁县县令,看着城下聚集而来,约莫十数万的夏国百姓,不由得眉头皱起。城门之前,有一些云国边军维持秩序,情况尚且不算太乱。但远离城门的地方,百姓拥挤一起,哭喊叫骂之声夹杂一起传来,则显得更为纷乱无序。发须已经花白的常宁县县令,此时显得很是烦心,看着一旁身穿铠甲的边军将领,出声道:“石校尉,咱们不能再接受这些难民了!”姓石的校尉,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听到县令的话,不由得看向城下不断哭嚎的难民,心中更是不忍,当即问道:“蒋县令,这是为何?陛下旨意,可是要我等尽力赈济这些百姓啊!”蒋县令闻言,摇头道:“我常宁县不过边关小县,此前又刚经过战乱,治下百姓不过二十多万。如今我常宁县治下,已经涌入数倍于治下百姓数量的难。维系这将近百余万的民众,城中各种物资已经开始短缺,不能再接收这些百姓了!”石校尉闻言,沉吟片刻,当即道:“陛下此前已经下旨赈济,按理说府城那边,应该调拨物资过来了啊!”“哪有这么容易?我北境诸郡刚刚经历战乱,诸事繁杂,各地官府刚刚恢复运转能力,哪来余力顾忌这下难民啊!”蒋县令不由道。毕竟不是游戏,萧承一道圣旨发下,下面百官,也是要时间才能够反应过来。而且,也并不是说只要大军收服了失地,当即便能够恢复当地官府的职能。原本北境的诸多官员,有人死战殉国,有人见势不妙投降夏国,还有人丢下自身职责,径直逃离。反正此前大战之后,北境当地官府已然失去了组织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