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使团副使冯处闻言,连忙接过话题道:“烦请张大人替我等外臣,多谢云国皇帝陛下体谅!”张昭微微点头,当即领着夏国使团,浩浩荡荡地驶入云国都城。夏国使团的阵仗这么大,又有之前张昭等朝廷大员等候许久,城中百姓其实已然知道了夏国使团入城之事。此时不少百姓,已然聚集在道路两旁,齐齐注视着夏国使团。人群之中,便有人指着使团最前方的岐王,窃窃私语道:“看到了吗,最前面的那个看起来很壮实的那个,就是夏国岐王!”“岐王?就是那个领兵攻打的云国,然后被程镇北将军打得落荒而逃的那个?”“哎,对对对,就是他!”“你说说,好端端地非要和我云国打仗,这输了还得把自家姐妹送来和咱们陛下和亲,你们说,这不就是自找的嘛!”说到这里,人群之中,顿时发出了一阵戏谑的笑声。岐王坐在战马之上,感受着云国百姓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以及毫不掩盖的戏谑嘲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抓着缰绳的右手猛地一紧。手背之上,因为太过用力,已然青筋暴露。相较于云国官员的下马威,这近乎游街的羞辱感,则更让岐王铭记于心。虽然此前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但真当自己面对这样的场景之时,岐王还是差点没有克制住。岐王身边的周全,气息粗喘,脸上憋得通红,赤红的双眼时不时扫过街道旁的百姓,时不时地闪过一丝杀意。“原来,这就是父皇想要让我感受的。还真是,差点没忍住呢……”岐王深吸一口气,轻声对着周全道。“殿下,末将无能……”周全微微低头,面带羞愧道。“与你无关!”岐王顿了顿,接着脸色一狠,咬牙道:“若不是父皇瞻前顾后,不肯下狠手整治西南将门,本王又何苦自己动手,故意借着攻打云国之机,去消耗将门势力?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本王领兵鲸吞云国北境,云国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又怎么会有今日之辱?”要不是此前,岐王故意让西南将门的将领,领本部兵马去攻城,然后坐视他们消耗自己手中的兵马,云国北地诸郡,根本撑不到程不识领兵救援。一步错,步步错,这才有了之后的惨败,有了今日之辱!都说到了当今夏皇身上了,周全自然也不好再说话,顿时沉默下来。岐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本王本不想争那个位置,但我这个父皇倒是非要让我认识到,那个位置有多么重要……呵呵,真是满心的制衡权术,用在朝臣身上还不够,就连对自己的儿子,也要用这一手。”距离岐王不远的张昭,不由轻咳了一声,好似在告诉岐王,自己不是聋子,能够听到。这种话,貌似不应该在这里说吧?岐王瞥了一眼张昭,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好似这话便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就在张昭路过一个路口之际,他忽然看向岐王,并且抬手指了指左侧,道:“岐王殿下,请看!”岐王顺着张昭指着的方向看去,就见路口一旁,一队由囚车组成的车队停在那边,静静地给夏国使团车队让开了道路。囚车之中的人,个个浑身气息萎靡,但每个人都顶着的大光头以及头顶结疤,还是很轻易便让人看出他们的身份。和尚!岐王看向张昭,故作不解地问道:“这是?”“我大云陛下不忍百姓再受兵灾,对两国之间的和谈极为上心。这些人,就是说意图刺杀柔宁帝姬的佛门恶党。如今已然全部被捉拿,其罪证确凿,无可饶恕。为表我大云诚意,这些恶党以及一应罪证,可交由岐王殿下核验处置!”张昭沉声道。岐王眉头一动,再次打量了一眼囚车之中的那些和尚,没有说话。看来云国皇帝,已经借着这次机会,彻底将佛门收拾掉了。今后云国之中,再没有什么能够和他的皇权相抗衡的东西了!片刻之后,岐王嘴角一弯,轻笑道:“这些人既是云国佛门恶党,本王岂可越俎代庖?反正皇妹便连惊吓也未曾收到,云国自行处置便是了!”张昭微微低头,恭声道:“多谢岐王殿下体谅!只愿合约签订,云夏两国,再不起兵戈。”“呵呵呵……”岐王意味深长地轻笑两声。人群之中,一男子衣衫褴褛,一头已然花白的头发颇为显眼。此时的男子,正死死地盯着夏国使团中的岐王,左手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那把与他此时身形极不相配的华丽的宝剑。男子的神情,颇为复杂,似在犹豫着什么,眼中还时不时闪过的一丝杀意。使团车队之中,护卫在华丽马车四周的南霁云,忽然双眼一厉,猛地朝男子所在位置看去,手中下意识地摸向了挂在马身上的长弓。无形之间,锐利的气机瞬间锁定男子,九阶高手的威压随之而来,宛若千斤铁块,此时直直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不由得浑身一僵。很明显,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感受着九阶高手的威压,以及车队之旁护卫的云国禁军,男子深吸一口气。打不过!罢了,此时动手,固然能够阻止云、夏两国和谈。但这般做,也是绝了自己在云国的路。若是没了云国国力支持,自己的家仇,便再也不能报了!片刻之间,男子心中便已然做出了权衡抉择。他手上微微放松,身形后退数步,远离了夏国使团。心思一去,杀意顿消。南霁云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已然握在手中的长弓也松了开来。第六十三章 又来一个抢男人的!初岁元祚,吉日惟良。正月初一早晨天刚亮,百官要早早齐集在宣政殿广场前。广场上銮驾仪仗尽数打出,旗幡随风翻飞。巍峨壮丽的云国皇宫之中,到处张灯结彩,堂皇大气之中又透着喜庆。岐王看了看四周,微微叹气一声,无奈道:“本以为这次出使云国,便能借机逃了宫中新年时那繁琐的礼节呢。没成想,到了云国这边还是一个德行!”使团副使冯处闻言,轻笑一声,开玩笑地道:“云国国制,亦是承袭中原,和金陵城那边自然没有多少的差距……不过若是非要说的话,殿下今年,总算不要去给后宫之中的一应太妃、妃嫔见礼了,也算是能偷个闲。”夏国使团虽是外臣,但既然身在云国,新年这样重要的节日,自然是要前来拜见的。嗯,正好将夏国使团的接风宴席,和中午的百官赐宴安排在一起,也算省了一件麻烦事。岐王没有接话,反而抬头看向前方那巍峨耸立,气势雄伟的宣政殿,语气发沉,道:“若非要本王选,宁愿不偷这个闲……”冯处看了一眼岐王的神色,当即知道失言,闭嘴不再说话。恰在此时,巳时已至。午门上当即鸣钟击鼓,奏响礼乐。身形高大的禁军将领一甩响静鞭,礼官高喊“排班”,云国百官,缓缓步入宣政殿中,依照各自的品级位置,列队下跪。夏国使团乃是外臣,自然也便没有行大礼,只是恭敬地弯腰行礼,以示尊荣。萧承一身黑色冕服,头戴十二瑬冕冠,腰配怒龙剑,于宫中侍者的簇拥之下,缓步至宣政殿宝座之上。待萧承升座之后,在马敏文辞官之后接任尚书令的曲诚迈步上前,跪捧贺表。礼曹官吏当即上前接过,将这通篇吉祥话的贺表读完,百官依照旧例,行三跪九叩大礼。这一套礼节之后,这便算是给皇帝拜完年了。萧承端坐龙椅之上,环顾殿中百官一眼,旋即将视线放在殿中最为显眼的夏国使团身上,开口轻笑道:“夏国岐王殿下何在?”岐王眉头一动,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见过云国皇帝陛下!”“朕倒是没想到,夏国使团主使,竟然是岐王殿下!”萧承一边说道,一边打量着岐王。萧承看过东厂那边,搜集到的有关岐王的情报。虞昭凌,夏国的十九皇子。母族出身平平,成年之后便在夏国北疆从军效力,是夏国当代皇子之中,少有的从军之人。其人性子,属于那种出了名的行事跳脱,不讲规矩。才能暂时不予评价,但极有魄力。夏国西南的将门,便是他顶着夏国朝野上下的巨大压力,直接派兵动手屠灭的。要不然那些将门仍然在的话,如今的夏国西南诸郡百姓,早就该揭竿起义了才是。和萧承相比较起来,他对付敌人的种种做派,倒是更像一个穿越者该有的样子。而另一边,岐王也微微抬头,打量起萧承来。饶是他此前早就知晓,但如今真的见到萧承之时,心中亦是忍不住地惊讶。岐王眼前的少年天子,虽然一身帝服,气势威严,但那过于年轻的相貌,还是在告诉他,这位少年天子如今不过十五六岁。十五六岁的年纪,便已经收拾了有心篡位的权臣,重夺大权。在社稷危难之际御驾亲征,连败夏、黎两国,挽国势于将倾。如今,更是借着数次机会对佛门发作,算是彻底扫清了国中的障碍,自此独掌乾坤,朝野无人胆敢违逆。岐王看着萧承,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这就是真正的帝王权势啊!萧承不知道岐王心中的复杂心思,沉吟片刻之后,再次轻笑道:“往日种种,便翻篇不提了。岐王殿下,合约既定,今后云、夏两国,愿永结两国之好,再不生战乱!”岐王回过神来,低头道:“如云皇陛下所期望,夏、云两国结成姻亲,自当亲如一家,不生隔阂纠纷。”一众百官,便是夏国使团,此时都齐声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