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如此的,否则事关两国战事,云国朝廷百官,哪里敢延误?”“是战是和,给咱们个答复,咱们也好回去应付交差啊……”“咳咳咳!”听到有人都把应付朝廷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上首的使团主使不由得猛烈的咳嗽起来,打断了那人的抱怨之言。刚刚那张嘴抱怨的官吏,当即闭上了嘴,下意识地看向屋中的角落。屋内角落之处,站在几名身穿夏军铠甲的将领,此时正直笔笔地站在那边,面无表情,似是没有听到刚刚的话似的。这些将领,名义上是负责护送使团来云国递交国书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之中,必然有夏国特务机在内,特意前来,为夏皇刺探云国情报。当然了,监视他们这些使团官员,自然也就是顺手之事。屋中气氛,不由得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使团官吏之中,一身形富态的男子忽然站起身来,沉声道:“云国皇帝刚刚掌权不久,需要时间掌握国中局势,是以绝对不会将精力放在于我国交战之上。而且,若是他当真有心要战,早早便将我等驱逐出境了,不可能吊着咱们的!”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钟大人所言不错!”“是啊,若非如此,云国也不会让我们住在这鸿胪馆中了!”此时这出言的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和萧承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奉州太守钟子濯。只是不知道这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夏国的使臣团中。钟子濯起身,环顾四周官吏,沉声道:“此时两国战事不平,双方都无法完全腾出手来收拾国中的烂摊子。我等西南局势紧张,有崩溃之势,但云国也不见得好到哪里!我等一路行来,佛门在云国各地如何,大家心中都有了数。以云皇这雄才大略的性子,绝对不可能不在意。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平息战事,将精力转移到国内?”夏国使臣团中的官吏闻言,顿时一愣,旋即纷纷点头赞同,道:“不错,这云国皇帝吊着咱们,其中一定是有缘由的!”“就是不知道,这云国皇帝打着什么主意?”此时,角落中站着的一名将领,突然开口道:“钟大人有何高见?”众人闻言,纷纷朝说话的那名将领望去。这名将领身形挺直,双眼锐利含锋,面容刚毅肃穆,让人望之便印象深刻。众人此时商讨之事,本来是容不得他们这些将领插嘴的。但此时一众使团官员,却是毫无异议。因为大家对他的身份,皆是心知肚明。夏皇麾下特务机构,直指绣衣使者。钟子濯看了这个将领一眼,沉声道:“我思索良久,只觉得有一种可能。云国是想借此机会试探,看我等使臣心急程度,来断定我夏国国中局势,以此在谈判之时,谋取更大的好处!”钟子濯说完,众人当即面露恍然大悟之色。“有道理!”“听钟大人之言,当真是有豁然大开之感啊!”只有上首的使团主事人心中一个咯噔,连忙慌张道:“不好,这么一说,本官此前奔走,岂不是正让云国看出了破绽?”众人闻言,也是心道不好。此时的夏国西南各地,民怨极大,民间甚至隐隐有反叛起义之势。而夏国的西南边军,此前先是在云国北境损兵折将。又因为被萧承拿下三平关,少了险要关卡遏制,面对云国少量骑兵的袭扰,只能在边境压上全部的边军,严防死守。但这样一来,边军尽数驻守边境,又难以回防西南各地,震慑民众。便是出于这个原因,夏国这边才选择派遣使团,递交国书,就此罢战,好让边军回防,镇守各州郡,防止百姓叛乱。西南局势愈加崩坏,这些夏国官员也知道自己要是办不成差事,回国之后必然要受责备惩处,这短时间,才如此着急心慌地想要面见云国皇帝。众人立时回想起此前自己这些人心忧着急的模样,想着若是钟子濯猜测为真,只怕自己等人心急难耐的模样,是已然将夏国的底子给抖搂出来了。差事办不成,他们有事。差事办差了,使得夏国付出代价太大,朝廷不也照样不满意,要惩处他们吗?眼看着众人面露慌张之色,钟子濯亦是面露惋叹之色,摇头道:“可惜了,也怪我不曾早日想通其中关键!不过,倒也并非不可挽回。”那名化作将领的直指绣衣使者当即上前一步,急声道:“钟大人还请明言!”差事办不成,这些文官不好受,但顶多是丢官罢了。但他们这些直指绣衣使者,可就不一定了!一众使臣,亦是将期盼的目光投向钟子濯。钟子濯一挥衣袖,胖脸之上满是自信之色,挺立的身形,显露出一股成竹在胸的气势。“这个方法,只是要委屈主使大人。”使团主使连忙摆手,急切道:“事到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了,快说吧!”“主使大人为尽快完成差事,以此邀功朝廷,这才不顾使臣团一路劳累,不断催促。使团诸位强忍怨气。但辛劳数日,又见差事毫无进展,便生出了消极办差之意。”钟子濯说完,一众使臣之人皆是一愣,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做戏给云国人看啊。使团主使面露狐疑之色,出声道:“就这,能骗过云国皇帝?”钟子濯双手一摊,无奈道:“事到如今,这也就是补救之策。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也只能尽力了。”那名直指绣衣使者闻言,沉吟片刻,当即斩钉截铁道:“就这般做!便是不能让云国皇帝完全相信,也要让他心有疑惑,防止和谈之时云国狮子大开口!”到底是做惯了阴暗事的直使绣衣使者,心思可比这些文官果决太多了。钟子濯一拍手掌,当即道:“既然已经决定,便请主使大人言行一切如常。诸位同僚,则要在鸿胪馆官吏面前,暗暗表露出对主使大人的不满,再有意无意地将刚才我的那段话说出来。平日行事,也可懈怠些,表面说是出门办差,但实际上完全可以去逛逛这云国京师嘛。总之,除了主使大人,其余同僚,一概不许做事,做出一副消极懈怠的模样!”一众使团使臣闻言,眼睛皆是微微一亮。偷偷骂领导?公款旅游消费?还要懒政怠政?嗨,早说啊!认真办差大家不一定行,但这些事情,大家都轻车熟路,本色发挥呢!只有使团主使闻言,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心情颇为复杂地看着一众同僚。若非要描述他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同事都放假,而他被主管点名留下来执勤一样。钟子濯微微一躬,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语气诚恳道:“既然如此,为了我大夏社稷,为了西南百姓安定,便请诸位同僚辛苦一些,在云国人面前做做戏了!”一众使臣原本有些笑意的脸上,顿时一变,脸上浮现出肃穆正经的表情。他们对着钟子濯拱手回礼,声音低沉稳重,齐齐回道:“吾等必当竭尽全力,不复朝廷重托!”那名直指绣衣使者和使团主使,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是微微皱眉。虽然这番计划,二人都是已经同意的。但看着眼前相互郑重行礼的使臣官员,二人便觉得这屋中的气氛,莫名地荒唐。怎么形容呢?严肃中透着点悲壮,悲壮中又透着点滑稽。一个个的明明是去吃喝玩乐。却非要做出一副即将为国捐躯的架势。这番景象,总之是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第二十三章 失控的夏国西南之地既已下了决断,又是光明正大划水摸鱼,这些夏国使臣,正是求之不得。鸿胪馆官吏送来午饭之时,便有人故意在他们面前小声抱怨。那咬牙切齿,厉声控诉的模样,一看便是字字句句,出自真心,毫无做戏的模样。这番模样,看得云国官吏,心中不住地泛起了嘀咕。午饭吃完,这些夏国使臣,便三三两两地溜出了鸿胪馆,在中庆城中闲逛游玩起来。钟子濯也是如此,简单收拾了一番,晃荡晃荡地走出了鸿胪馆。中庆城乃是云国都城,虽比不得夏国京师,但也是天下少有的繁荣之地。街头之上,人头攒动,商旅如云。钟子濯一派闲适模样,缓步在街面之上闲逛,时不时走进几家看着颇有特色的店铺,从其中买上几样云国特产。只看这幅模样,倒是真像是来中庆城游玩的。就在他闲逛至某处之时,一个在路边招揽生意的店小二,突然一把将他拉住,满是热情地道:“看这位客人的打扮,似乎是别国来的?本店有上好的云国特产,别的地方少有。这位客人,不若进来看看?”钟子濯看着被店小二拉着的衣袖,眼睛一动,轻咳一声,问道:“有什么稀罕玩意?”“这云国之中的稀罕之物,我店中都有!或是新茶、或是锦布。啊,对了,还有刚到的乌铜走银。这东西外面没有,铜制器皿之上篆刻各色花纹,再以银屑填充烧制,使其融为一体。用来送人,是既风雅,兆头又好!”钟子濯眼中微微闪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方,接话道:“哦,这个倒是有点意思!都有些什么样式的啊?”“云龙腾空,鳞爪飞扬!”店小二目光灼灼道。钟子濯听到着几个字,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更是发虚,想要朝四周观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