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密谋中庆城中,半月未曾开张的茶楼,今日终于重新开门迎客。一打扮得体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大堂之中之中,环顾四周坐着的一众茶客,笑眯眯地拱手行礼,打着招呼道:“呦,程掌柜,许久不见啊!啊,还有张老爷,冯先生,诸位好啊!”在座茶客,都是老相识,见中年男子如此客气,纷纷抬手回礼。“孙老板别来无恙啊!”“孙老板有礼了!”孙老板笑呵呵地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当即便有机灵的伙计,送上他常喝的茶水。这姓孙的熟客端起茶水,轻抿一口,然后长舒一口气,道:“这都半个月了,可就想念这一口茶了!你们金掌柜也是,歇业都半个月了,连生意都不做了!”茶楼伙计闻言,当即赔笑道:“孙老板见谅,这不是之前京中戒严,这外头的茶叶都送不进来嘛,总不能让各位客官喝陈茶不是!”孙老板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喜欢你们这儿的原因,不糊弄人……哎,对了,金掌柜呢?”“哎呦,这不是好不容易不戒严了嘛,掌柜的正忙着收茶叶呢,实在腾不出手招待诸位啊。”伙计笑呵呵地赔礼道。伙计一说这话,大堂之中,顿时有茶客忍不住开口道:“前些时候京师戒严,整个京师,到处都是兵马巡查,阵仗大得吓人。一旦看到有鬼鬼祟祟之人,便是直接拿下。街头之上,不少往日偷鸡摸狗的混小子,可都被逮进去,到现在都没从牢里放出来呢!”此话一处,当即引起附和。“可不是嘛,是有点吓人。我家那巷子里,便有一家不省心的小子被带走了。家人是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捞出来。只是托人打听到了点消息,说是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得在牢里吃几天苦头。”“嗨,你也别说,没了那些人,这几日街头都少了不少事情呢。”“可是如此严苛,也总有冤枉的不是?”“不能怪,之前局势如此严峻。那些当官的,可是不少人小动作频频啊。当今陛下此时又不在京中,朝廷上头要是再不看严一点,迟早出事。那些被抓进去的,只要没犯大事,过两天也就放出来了!”这话一出,众人也是纷纷点头。这个时候,突然有个茶客反应过来,一脸惊喜道:“要是这么说,这京师戒严突然解除,可是前线有了什么好消息?”“哈哈哈,这事我还真听到一点消息。说是新任镇北将军程不识,领兵大破敌军。夏军损兵折将,只得步步后退,北境战事,如今是捷报频频啊!”“哦,此事当真?”“具体不清楚,但应该不假,要不然京师也不会突然解除戒严。”这个时候,茶楼之中的说书老先生突然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对着堂中的一众茶客微微拱手,笑呵呵道:“老朽的消息,尚算灵通,倒是知道如今战事的进展。若是诸位想听,老朽倒是愿意为诸位讲上一讲!”孙老板闻言,当即一拍桌子,道:“快讲,这茶水费,少不得你的!”一众茶客,亦是随之附和。说书老先生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走上说书台上,润了润嗓子,朗声道:“若说此次战事,诸位现下是只知北境的镇北将军大败夏军,收复失地,却是不知道,邕州边军大营那边,才是我云国社稷存续的关键所在!咱们当今陛下,数月之前,亲领兵马,前往邕州……”这说书老先生,是游星光那小子的爷爷,出自诸子百家中的家。当年家能够借着在民间巨大的影响力,从诸子百家中脱颖而出,位列十家之一,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当即陛下,御驾亲征,以皇帝之尊亲自冲阵破敌,解了秀山郡之危。随后又亲入邕州大营,收服边军,再亲领兵马攻入夏国,一月之内连破数城,焚毁夏军物资无数……萧承出京之后的种种事迹,经过家之手渲染,又被加入了不少极为戏剧性的小故事,更显传奇。经过这说书老先生的娓娓道来,听得大堂之中的茶客,是惊呼赞叹之声,连绵不绝。当今陛下高大伟岸的身影,已然在茶客们心中树立起来。听着大堂之中的说书之声,茶楼的一间雅间中,数名打扮非富即贵,气势威严的男子对视一眼,俱是沉默起来。坐在其中的温体仁沉吟片刻,终于率先起身,沉声道:“诸位同僚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请恕温某先行告退了!”眼见温体仁起身就要离去,上首的一名老者,突然开口阻拦道:“温大人,稍安勿躁,还有贵客未至!”一旁的几人,也旋即开口劝说道:“温大人,还是再等等吧!”温体仁看着在座众人,面露一丝迟疑,然后摇了摇头,道:“诸位请我温某人前来,定然不是为了闲聊。个中打算,温某也不是傻子,心中亦是有所猜测。可若是在座的几位大人都这般毫无诚意,闭口不语,让我如何能够相信诸位?”为首老者听着温体仁的话,微微低头,做赔罪的模样,解释道:“非是没有诚意,只是还有贵客尚未到来。还请温大人稍坐片刻,我洪安怡对天发誓,绝无戏弄温大人之意。”温体仁身形一滞,扫视了一下在场的几人。京兆尹洪安怡,太常丞廉兴业,太仆寺考公令简侯。再加上温体仁这个廷尉,皆是朝廷有数的高官。温体仁沉默片刻,终于是再次坐了下去。众人耐着性子,又莫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洪安怡亲随快步走入雅间之中,拱手道:“主君,贵客来了!”洪安怡忙不迭起身,抬手道:“快请进来!”“是!”亲随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带回了两个身形、相貌、衣着都极为普通之人,走了进来。众人看向二人,皆是一愣。就连洪安怡,此时也是看着二人,一副错愕的表情,然后勃然大怒,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戏耍我等!”被带来的二人之中,其中一人连忙开口,用着和外表极为不符合,格外年轻的声音,道:“诸位大人,莫要着急!”说罢,那人抬手便在脸上轻轻一摸,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便被揭下,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眼前之人,相貌年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不是他人,正是云国宗室子弟,代帝出家的感业寺主持,慧痴和尚。“诸位大人见谅,为防城中遍布的眼线,也只得如此掩人耳目了!”慧痴单手行了个佛礼,对着众人赔礼道。洪安怡见慧痴到来,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道:“理解,理解!这段时间,我等也是被严密监视,轻易不敢有所动作,这才忍耐至今。”说罢,他对着前面几名仆从微微点头。几名洪家仆从当即领命,二话不说便从外面关上了房门,并且牢牢地把住了门口,不需任何人靠近。洪安怡此时,见正主到来,看向温体仁,开口道:“温大人可收到消息,太师战死了。”温体仁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知道。”“那温大人觉得,这太师是真的战死了,还是陛下想让他战死呢?”洪安怡轻声道。温体仁眼皮一动,沉默不语。“好了,洪大人也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直言便是了!”太常丞廉兴业忍不住打断道。他看向温体仁,直言不讳道:“我等当初,都是太师府出身。当今陛下,虽然此前对我等太师府官员手下留情,并非全部赶尽杀绝,但诸位也清楚,那也不过是因为时局未稳,逼得当今陛下没有动手罢了!”太仆寺考公令简侯接过话茬,继续道:“陛下亲信程不识,在北境战事顺遂。东南之地,陛下御驾亲征,接连击败了黎朝、夏国两国,朝野威望,越发高涨。如今携大胜之势归京,再无掣肘,那我等……”温体仁听闻此言,眉头一跳,心中已然明白了三人的意思。当初是因为腾不出手,如今有能力,自然要清算旧账了。温体仁沉吟片刻,微微扭头,看向一旁没有说话的慧痴。慧痴双手合十,低下头去,轻叹一声道:“当今陛下心机颇深,性格阴桀,对昔日感业寺不曾庇护,心生怨怼之心。小僧纵使不愿涉及朝堂风波,但为了全寺上下僧侣,也不得不出面了。”温体仁看着房间中的众人,目光齐齐聚集在自己身上,喉咙上下一动,略带含糊,道:“此事,只怕没有诸位想得那么简单吧!当今朝堂政令,皆是出自尚书台,我等纵使身居高位,昔日职权也被削除大半。如今反抗,哪有什么胜算?”洪安怡摇了摇头,沉声道:“所以更要出手,若是再等下去,便是坐以待毙啊!”温体仁眼光闪烁,心中盘算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诸位如何谋划,还请直言!”慧痴抬起头,眼露狠色,斩钉截铁道:“我感业寺高手众多,可聚集三百高手。若有诸位配合,可轻易控制尚书台!”其余三人,此时亦是纷纷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