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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1 / 1)

寒酥摇头,说:“怎么可以让将军入牢狱……你们可联系了将军?将军应该会有应对之法吧?”“正要去见将军。”长舟道。寒酥急问:“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去?”长舟点头,道:“表姑娘先出门,两刻钟之后在前街接您。”寒酥匆匆离去后,云帆用胳膊肘碰了碰长舟,一脸骄傲地说:“我是不是特别机智?”长舟有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话太多。”话多吗?云帆不觉得。寒酥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避嫌,不在这个时候去见封岌。反正他是无所不能的赫延王,反正他能自己解决,反正他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可她还是去了。天牢里四处弥漫着腥臭之味,时不时有犯人的惨叫声和铁链的撞击声。寒酥戴着帷帽跟在长舟身后,穿过天牢长长的昏暗走廊。她终于看见了封岌。封岌被关押在最里面的牢房。昏暗狭窄的牢房里,他坐在干草堆积的木板床上,闭目养神。整个大荆的英雄不应该被关在这样的地方!这是对英雄的亵渎!沉重的门锁打开,寒酥越过长舟,快步朝封岌奔过去,于他身前蹲下来。“将军!”封岌睁开眼。寒酥刚蹲下,帷帽的轻纱还在微晃。封岌伸手掀开寒酥帷帽的轻纱,看见她眼睛里的担忧,和轻蹙的眉心。太子费心算计想给封岌按一个谋逆的罪名。可太子大费周章的阴谋在封岌看来不过是小孩子把戏,可笑又幼稚。权势非他所求,他根本没有争权的打算,也懒得理会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可是封岌改了主意,故意来天牢一趟。让太子聚众彻夜谋划的完美阴谋,成了哄寒酥皱眉片刻的小情趣。她惧他立于云端山巅,那么他就走下来。第57章不过封岌还是不太喜欢寒酥来这种地方,这里太脏太臭。“没事。在家里等我。”他说。寒酥听他这样说,一下子放心许多,她问:“那将军什么时候能解决这边的事情完好无损地回家去?”“回家”这个词从寒酥口中说出,让封岌想了一下,不答反问:“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去?”寒酥微怔,转头朝门口望过去,随着她的动作,搭在封岌指间的轻纱滑坠下去。她见只有长舟在门口没有别人,才压低声音询问:“将军被冤枉关押在这里,您是不是并不棘手?”是不是来天牢看他是多此一举?其实他完全不会有事。“也不是。”封岌回答得模棱两可。不过他也没有再多解释,而是问:“就这么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寒酥笃定。一方面是她了解的赫延王有着至高无上的身份地位,却从未享受过与之相当的生活,一直四处征战,与苦寒相伴。灭北齐一直都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他不会放下战事,急于争权谋位。权势向来不是他所求。这另一方面……寒酥心里有一种不能说出来的笃定——若他真要造反,也不会这么轻易失败被抓。她点头。封岌笑笑,道:“天黑前会回去。”他又问:“没给我带吃的?别人探监都要带些酒肉。”寒酥愣了一下。这东西还真没准备。她说:“下次一定。”封岌好笑地瞪她一眼:“那我在这里多待一日,等你明日给我送酒肉?”寒酥轻轻摇头:“那将军还是早些回家比较好。”封岌看着她帷帽白纱下摆轻晃的幅度,略弯腰,拉过她搭在腿上的手。他将她的手放在掌中,仔细看了一会儿,又用拇指指腹从她手腕处开始,动作缓慢地朝着指端方向抚过,来来回回。再他又一次捏寒酥指尖的时候,寒酥迅速将手缩回。她站起身,道:“我走了。”封岌没留她。目送她的身影远去,然后他在干草床铺上躺下来,放松地闭目养神。牢中环境脏臭差,可也不会比军旅生活更糟糕多少。他完全不急着出去,一定有人比他急多了。封岌所料不错,自他进了天牢,无数文武官员不停进宫求见。尤其是武将,但凡在京中的武将,无人不皱眉奔走。有些武将本就乡野出身,脾气也暴躁,骂骂咧咧。一些文臣看得直皱眉。“赫延王是被陷害的吧?”“这谁知道?我只知道就算不是陷害,现在陛下也不能除了他,你看看那群武将的架势……”“唉,赫延王风头太盛。大荆还姓赫连。这不管是对赫延王还是对皇家都非好事……”赫延王出事被关进了天牢,整个赫延王府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惶惶不安。原本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为大郎的婚事筹谋,如今也是都没了心情,将所有事情停下来。不停派府里的下人出去探听消息不够,大夫人更是推大爷也出去打探。三爷和四爷,还有晚辈的郎君们也都急匆匆地出府。“大家都怎么了?”封珞跑进来偎在母亲怀里。他仰头望向三夫人:“他们都说二伯父出事了。”三夫人摸摸他的头,安慰:“不会有事的。”话虽这样说,可心里的不安却很浓。这越是站在高处的人,一旦跌下来,那是真正拖家带口的尸骨无存。若说整个赫延王府唯一不担心的人,那应该只有寒酥了。她坐在窗下平静抄书。他说没事,那就没事。他说晚上会回来,那就会回来。她抄完最后一页,弯下腰来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待干了,将册子合上,放在书箱中。这一书箱的书,便抄完了最后一本,明日可以送去青古书斋了。她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起身去书架上翻找一本书,旁边的一本书不小心被她碰掉下来,她弯腰去捡,见一张纸条从里面掉落。她将纸条捡起,看上面写了些数字。寒酥疑惑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封岌的尺寸。——上次他让她给他做衣裳来着。她捏着这张纸条好久。给他做一件衣裳吧,在他出征之前做好,也算“死”之前送他一份亲手做的礼物。她手头的布料都是女子之用,她只好带着翠微出府亲自去挑选买了几匹布。寒酥回来时,正好被封锦茵看见。封锦茵撇撇嘴:“还真是表姑娘,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出去闲逛买布料裁衣裳,一点都不关心二伯父!”寒酥并没有听见封锦茵的嘀咕,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在乎。她回去之后将东西放下,便牵着妹妹的手往衔山阁去——如今寒笙要每日早晚各过去施针一次。师元良年迈,施针这种事全交给了师从初。师从初往寒笙怀里塞了个软乎乎的布娃娃,他弯腰,捏着银针刺进寒笙眼睛旁边的穴位,说:“疼的时候就捏一捏布娃娃。”寒笙不敢乱动,她问:“那一会儿还有糖吃吗?”“不哭的话就有。”“哦。”寒笙闷闷地应了一声。一双小手使劲儿攥着怀里的布娃娃。寒酥陪在一旁,摸摸妹妹的头。施针的时辰不短,寒酥每次过来陪妹妹时,都会带一本书,在一旁翻阅。元龙殿里,几位心腹重臣在下方激烈地争论着,有人给赫延王叫屈,有人说可以借机除掉赫延王,后来又谈到战事谈到北齐,当然也要大谈特谈稳朝纲。圣上坐在上首,听着这些争论,额角一阵阵抽痛。昨日是皇太孙的生辰,所以他去了东宫。晚上用完膳食,他有些犯困,想在东宫小眯一会儿再回来。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外面的吵闹,被惊醒,东宫皇卫手持的刀剑在夜色里泛着寒光。内宦给他披上棉衣,他皱眉走出去,看见被刀剑围住的封岌。太子在一旁急声:“赫延王欲行刺,被儿臣捉拿。应该现在就将人打入天牢,仔细调查!”圣上望了太子一眼,再将目光落在封岌身上,眉头越皱越紧。他还来不及说话,封岌沉声道:“臣便走这一趟,接受调查。”圣上长长叹了口气。皇后和太子、五皇子从外面进来。很多大臣跟随进宫,他们不得召不得入内,在元龙殿外挤挤挨挨。皇后脚步匆匆,一脸焦急:“陛下可受惊了?这贼子当真胆大包天!给他这样高的权势地位,竟还不满足,还要刺杀陛下,理应立刻问斩!”圣上扫了皇后一眼,看向太子,问:“我儿也这样认为?”太子咬了咬牙,道:“万事都不敌父皇安危重要!”圣上沉默地盯着他,殿内臣子又激烈议论起来,争论不休。在片刻的安静时,一位崔姓武将之前一直沉默,他从后面走出来,朗声道:“臣有话要说。”“准。”“昨日下午赫延王府的家丁到府上递喜帖,过几日赫延王府要办喜事。想必大家都收到了。”崔将军道。众人点头,他们确实都收到了请帖。甚至圣上也收到了邀约的折子。崔将军继续道:“犬子顽皮,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弄湿了请帖。臣这才发现赫延王府送来的请帖有夹层,其中藏了一张纸,清楚写下了昨天晚上东宫发生的事情。”满殿哗然。请帖是下午送的,赫延王是昨晚才到的东宫。太子和皇后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敢置信的震惊。圣上弯腰,去拿桌上那份折子。赫延王府开宴极少,邀请帝王赴宴更是头一回,这次是府中下一辈的头一桩喜事,封家大郎成亲。昨天下午圣上看这份折子时,还笑其上敷衍的三言两句毫无相邀的诚意。如今想来才知递折子本也不是为了邀约。圣上用力一撕,在夹层里面取出那张纸。纸张上不仅预卜先知猜透了昨天晚上会发生的细节,还列出了前一日聚在东宫密谋的朝臣名录。下方的朝臣着急地望着上首的帝王,可圣上长久地凝视着那份名单,不言不语。封岌此举,直接将所有证据摔在了满朝文武的脸上,干净利落地宣之于世。这是不信帝王公道吗?圣上心里突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突然有一个臣子想到那份请帖刚好在身边,他急忙取出来撕开,取出里面的纸张,其他朝臣瞬间围过来。有臣子高呼:“赫延王于国难时力挽狂澜,为大荆浴血疆场十几年如一日,望陛下还其公道——”在此起彼伏的高呼声中,太子脸色越来越差。他没有棋差一着的失败者感觉,反倒觉得被当成了小丑。自己所有的计谋都成了一个笑话。而这件事的后果,他更是不敢想象。五皇子立在一旁,跟着皱眉。实则他心里十分开怀——一切都在按照他料想的情况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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