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桦走了之后,他喂过了旺财,也锁门回了沈宅。
沈砚行出生之前,沈家已由旧居迁往h大附近的一条胡同,据闻是祖母娘家留下来的遗产,已有百多年历史,可惜年代久远,建筑物内部有些地方早已腐坏,后人索性改建,这才成了如今沈家两层小楼的样式。
他一进门就听见母亲提到他,“阿行怎么还不回来,别是又去哪里野了罢?”
“他都这么大了,想去哪里就去嘛,妈你别太担心。”回答她的是沈家大哥沈砚书。
沈砚书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是沈父三十四年前在考古工地捡到的弃婴,觉得可怜便带了回来,彼时家里没孩子,沈母舍不得把婴儿送到福利院去,便养了下来。
转年就有了沈砚行,家里就让他们两兄弟一道长大,因为有一个不是亲生的,沈兆轩夫妇俩对待两个孩子便格外小心,生怕让哪一个心里有了疙瘩,磕磕绊绊的,好容易才养大两个孩子。
兄弟俩感情是极好的,沈砚行站在门口处笑着搭了句话,“我哥在你跟前还不够啊,非得把我也拴在这里?”
沈母被他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抚着心口转头骂他:“你说说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到外地去,你要是有你哥一半省心,我怕是能多活十好几年!”
又来了……沈砚行在心里暗暗叹气,望了眼大哥,盼着他将自己解救出去。
沈砚书接到了他的求救信号,忙走了过来,道:“那个……妈,我有本新收的琴谱,想让阿行帮我掌掌眼,先去了啊……”
说着便拖着沈砚行逃也似的进了书房,然后背靠着门苦笑不已。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错?”他喘了会儿气,看见沈砚行正笑眯眯的把玩着书桌上那只红玛瑙瑞兽镇纸,有些奇道。
沈砚行手一顿,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是不错……”
顿了顿,他突然主动解释道:“遇到了个挺有趣的小姑娘。”
他将遇见叶佳妤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摇着头笑叹道:“你说奇不奇怪,这年头还有人这样谈恋爱,不累么?”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沈砚书撇了他一眼,“再说,人家小姑娘这叫有毅力,是那个男的走了宝。”
沈砚行又叹了口气,“行罢,我是个只会赚钱的商人,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
“你老实告诉我,你真不是因为被那据说丧天良的前女友甩了,所以才看破红尘?”沈砚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
沈砚行一哽,十年前他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就被女朋友甩了,原因是他穷——她并不知道沈砚行出自怎样一个家庭,更不知他家有些东西只要一脱手就够他们吃一世。
沈砚行当时一气之下连保送了的研究生都没去读,收拾包袱回了家,被父亲和祖父一顿好打,这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是与他家有些交情的人都知晓的,更让沈砚书和两个发小笑了十年有余。
起初他还会脸红,到了现在,他只会嗤一声,平淡道:“这世上有的是走宝之人。”
说罢他睨了一眼沈砚书,凤目一扬语带笑意,“别光说我,你和容家小丫头怎么样了,以前你们不同城市不同学校她被抢走就算了,现在可是近在咫尺她又一个人,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回轮到沈砚书神色变了变,沈砚行说的是和他们一到长大的小妹妹,他喜欢她的事藏得好,除了沈砚行没人知道,可这事也快藏不住了,偏生小丫头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边沈家两兄弟互相拆台,叶宅同样热热闹闹。
叶佳妤吃过饭后从母亲处回来,听见父亲和大表哥叶锐清在说祖父寿宴的事,“酒会定在哪里?”
“四季华庭。”叶锐清递了个桔子给进门的小表妹,正色道。
叶庭生扭头看了眼女儿,“阿渝,你要记得准时到。”
叶佳妤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我也要去么,又不是家宴……”
“可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女儿。”叶庭生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爸爸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人多的地方,这样罢,你去露个脸,然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叶佳妤叹了口气,“行罢……”
叶锐清看着她笑,眼底映出了一个小人,她转头对上,心里却忽然说了一句,大表哥的眼睛没有他的好看。
想完这句话她自己就愣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家两个表哥是最好的,怎么会有人比得过他们……
而且这个他是谁?
她想了一阵没想明白,于是作罢,又同父亲说起其他事来。
直到临睡,她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明天要做的工作,然后伸手去关床头灯。
灯光熄灭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他是谁。
是那个在沙滩初遇、观赏了她和高健整个分手过程、又在博物馆再次见到的男人。
他有着一双明亮如同星子的眼,看过来时仿佛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