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冯天威突然咳嗽了一声。
这回明明封了嗅觉, 可陈颖还觉得自己能嗅到那股带着异样甜味的血腥味。
很奇怪的感觉, 但也许是冯天威嘴角那丝血迹明显。刚刚为了引出鲁明国躲着的魂魄, 以自身魂力为食,会损伤魂力,对于现在不堪一击的冯天威来说也是种大损害。
是的, 不堪一击,冯天威现在空有一身灵力,然而体内生机混乱,血气不足, 绝对在陈颖手下过不了几招。
先前陈颖只以为对方的身体是因为不吃不喝造成的, 刚刚见了那佛经, 陈颖才知道, 冯天威还用自己的血写了一本佛劲给冯苗苗。
一瞬间,陈二和扶着眼镜笑的模样在陈颖眼前捋过。
“让小友见笑了, 冯某这辈子也没哭过几回, 偏生这回实在忍不住了。”冯天威目光里露出回忆之色。
“对了。”冯天威突然转了个头, 对着墙角落处的几个瓶子招手。
那是几瓶酒。冯天威道:“说了请小友喝酒的,差点忘了。”
冯天威突然话多了起来:“不过这可不是别人家埋在地下十八年的女儿红, 就是我之前路边上买的, 听老板娘说, 是他们家最烈的酒了。
她出生的时候,我不在, 自然不会给她埋酒。我当时在南洋, 你进了这行, 肯定知道当年国内局势收紧,无数人赶赴南洋,我冯天威就是其中一员。
当时在南洋日子过得快活,也只有苗苗出生的时候,感知到有这么一个血脉在,那么一瞬间体会到一种异样的触动,随后就忘在了脑后。所以啊,她从一个肉团,慢慢长大的时候,我还是不在。”
冯天威拍开酒瓶子,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的确是很烈的酒,呛了冯天威一下。
“说起来好笑,以前风里雨里,可不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和别的糟老头一样。偏偏经历了那些风雨飘摇,一时想不开跑回来了。跑回来不说,还赶着偷偷看了苗苗几眼。”
冯天威的手举起,在自己身前比了个不高的小孩个子:“当时苗苗就这么高,冬天,她吹得小脸通红,门前有个卖糖葫芦的,快把苗苗馋哭了。
我当时想,我冯天威的闺女,怎么连个糖葫芦都馋,怎么能过成这样。但怕吓着她,我忍下了买全的心思,给她买了两串,一串吃,一串拿在手里。
苗苗可笨,也不怕我是坏人,蹲在门口就接了我的糖。更不知道谁教的,小小一个人,凑上来想亲我。”
冯天威低下头,眨了眨眼睛:“轻轻的一下,我就忍不住留下来了。不想破坏她现在的家庭,也不想告诉她我是她亲爹,让她问我前些年去哪了,就假装是邻居,住在隔壁的屋子。”
“你看,我这一个爸和爹都没被叫上一声,整颗心就被小丫头片子嚯嚯了,嚯嚯得我还挺高兴,心想有这个小人儿惦记我也挺好,不像在南洋,外头屋里都没个地方让人心里暖和,生怕哪天醒来就死了。”
冯天威抬起了头,看向陈颖,眼底带笑,也带着遗憾。
“后面……后面就不说了。”
冯天威把脖子一仰,酒瓶子倒空,酒水洒在他衣服上,带着刺鼻的酒味。
陈颖手里的酒没动,她摩挲着瓶口,静静地当了听故事的人。
喝完了酒,冯天威把酒瓶子一扔,粗暴地砸在鲁明国的头上,这才叫陈颖想起这是个不好惹的人。
可不想冯天威这回很好说话,直接把剩下那些他留下的魂魄给了陈颖,让陈颖早些去把这些孩子的魂弄回去。
对于冯天威来说,这些魂魄正主的年纪确实算得上孩子。
冯天威开口赶人,陈颖就拿了东西出门,和进来之前一样提着那只小箱子。
见陈颖出来,司机和江门都是一脸喜色,紧盯着的陈颖的脸。看她脸色不好,两人都是心里一凉,心道不会没成吧……
陈颖微微点头:“东西都拿好了,回去吧,再晚我要赶不上门禁了。”
宿舍楼有门禁,女生宿舍尤其早。
江门楞了一下,才想起眼前这玄乎的人还是学校的学生呢。
于是说了几句,车子朝着学校开去。
——
土屋之中,冯天威盯着鲁明国瞧了好一会,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才收回目光,对着一侧的箱子招了招手。
只见箱子“砰”地炸开,露出下面那层来。
夹层中,装着两小团模糊的血肉。
看着那两团血肉,冯天威低声道:“苗苗不疼,这些都是有用的。”
说着,冯天威往自己大腿上一划,用灵力割下一块血肉。
三团血肉被冯天威祭炼在半空中,合而为一。
冯天威嘴巴挪动,念着南洋学来的咒语。
待到合而为一的血肉越变越小,小到一个程度,冯天威将这团血肉塞进鲁明国的嘴里,给对方喂了下去。
随后冯天威身上的灵力不要钱一般泄出去,灌注进鲁明国的身体之中。
眨眼功夫,鲁明国的脸色就红润起来,活像是被喂了神仙水的人,白骨化肉一般的效果。
但鲁明国的意识也随之复生,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四肢,自己身上的伤口。
骨头在猛地生长,硬生生地戳进血肉里,难以忍受的痛意在身体每一处蔓延,鲁明国痛得视线模糊,抱着头痛苦大叫。
他的眼泪和鼻涕像失控一般,大肆流出,偶尔流进伤口中,又带来一阵更让他清醒的痛意。
“啊啊啊!”
鲁明国用尽所有意识,把目光转向了冯天威在的方向。他愕然又仇恨地看着这个糟老头子,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人。
但随即,鲁明国连这些念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