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起飞许可后,许知月调整呼吸,手握住油门杆,从容推向前。
厉西钊下午一直在开会,听各个部门做月中工作汇报,少予置评。
下头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这位新总裁的作风,并不觉得奇怪,唯有坐在一边旁听的助理见他几次看手表,猜到他其实心神不宁。
快五点时,厉西钊拿起手机,划开微信,长时间地停留在同一个对话框界面上,最后又点击了退出。
采购部的经理已经说了半小时,在总结之前航展上,他们与几间供应商和服务商新签订的合同,厉西钊忽然出声:“从下个季度起,增设地面员工班车,采购部去做个招标方案,尽快选定能提供服务的车辆运输公司,人事部跟进一下事情。”
采购部经理甚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想到厉西钊怎么就把话题从航空采购转到了员工福利上,人事部的负责人则忙不迭应下,这事早有员工反映了,上班不方便,想要公司开通员工班车,偏偏这点小事,他们之前申请了几次,前任总裁那里都没批,说地铁和机场公交四通八达,不必多此一举。
没想到厉西钊今天竟然主动提了,这位新总裁虽然看着高冷,其实还挺有人情味的?
厉西钊的助理默默摸了下鼻子,厉西钊前几天突然问起他,兰欣苑那边到公司是不是很不方便,那当然也不是,毕竟只有三公里路,但公交确实就那一趟,班次也不算多,他如实回答了,然后便有了今天的事情。
至于厉西钊心血来潮问起这事的原因,大概是前一晚和许副驾吃饭时,许副驾说起过吧,助理想着,总裁来公司第一天就看过许副驾的人事档案,知道那位住在兰欣苑。
确实是许知月与厉西钊说的,顺嘴一句抱怨,她自己说过便忘了。
但厉西钊记下了。
厉西钊在公司吃了晚饭,回去办公室。
助理看一眼他在办公桌后坐定不动的样子,心知今天也不能准时下班了。
许副驾没回来,他们谁都别想走。
八点半,厉西钊拉开办公室落地窗的窗帘。
前方机场跑道上有星星点点的斑驳光亮,钢铁巨物闪动着明亮的着陆灯划破阒寂夜幕,逆风而来,终平稳降落。
机身上的繁星标志在灯光点缀中若隐若现,是星野的飞机。
厉西钊看一眼手表,八点三十二分,是许知月那班。
二十分钟后,助理匆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厉总,……许副驾的航线检查没过。”
厉西钊抬目,眼神凌厉:“为什么?”
助理道:“听说是飞错了进场航道,不是许副驾的问题,是进近管制报错了进场点位,幸好机组机警,对照航图发现了不对,及时跟管制确认,调整了航向,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是这样,许副驾的航线检查也肯定过不了了。”
厉西钊的眉头越皱越紧,飞错进场航道是严重不安全事件,若是恰巧另一个航道有别的航班进出场,后果不堪设想。
出了这种事,民航分局那边也会过问,他们公司内部不可能不处理,即便锅是进近管制的,机组全然无辜,但摊上了只能自认倒霉,许知月这个航线检查,无论如何是不能过了。
助理:“刚安监部已经通知了许副驾和跟机检查员,要他们来明早来公司问询,这是一定会走的程序。”
厉西钊疲惫揉了揉眉骨,沉声道:“正常程序,不必管了。”
他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车回到公司门口,检查员安慰了许知月两句,先走了。
许知月下车时打了个喷嚏,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抬眼却见某人站在前方公司大门边的灯光亮处,又似被外头的沉沉夜色笼罩,光暗交错,莫名给人一种不真实之感。
许知月恍惚了一瞬,厉西钊已朝着她走来。
触及他深邃眼眸中的光亮,许知月一阵讪然:“厉总是来嘲笑我的吗?被你的乌鸦嘴说中了。”
厉西钊面无表情:“你运气真差。”
许知月张了张嘴,哑然无语,竟然真是来嘲笑她的,有没有点同理心啊?
厉西钊:“晚饭吃了没有?要不要去吃宵夜?”
许知月犹豫了一下:“你请客吗?”
“嗯,”厉西钊,“去不去?”
十分钟后,厉西钊的车自地下停车场开出,许知月去拉后座的门,驾驶座上的厉西钊落下车窗:“坐副驾驶。”
许知月:“不想坐。”
飞机上是副驾驶转不了正,坐车还得坐副驾,兆头忒不好了。
厉西钊冷目向她:“你当我是你司机?”
许知月哽住了。
狗男人,狗嘴里吐不出一句好听的。
她绕到副驾驶位上,用力拉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