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少年想了想说,“你这么厉害,能教我法术吗?”
“不行。”江一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少年锲而不舍地问:“为什么?”
江一楼一摊手:“因为我不会。”
剑修和灵修之间有壁,他根本不会什么灵术。
“啊?”少年不解,“那你怎么会占据了我师兄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一睁眼就在你师兄的身体里面了。”江一楼将果核扔到了一边,“你先和我说说这里的情况,我考虑考虑。”
这具身体是无父无母、六亲断绝之人,夺舍了也无太多因果沾身。
不过……师兄弟如亲兄弟,面前这少年应该是世间与他因果最深之人。
少年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可他还未吐出个字来,就被江一楼打断了。
他一看就知道这少年要说一个挺长的故事,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回身将一碟供奉用的瓜子端了过来,又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这才示意少年继续说。
少年:“……”
“是这样的,”少年清了清嗓子,将故事徐徐道来,“上衍宗在千年前,是与清霄宗齐名的两大宗门,甚至都要压清霄宗一头……”
“千年前?”江一楼嗑瓜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
少年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江一楼“呸”得一下吐出了瓜子皮,说:“你讲、你讲。”
少年在确定他不会再捣乱以后,才继续说他的故事。
千年前,上衍宗曾经是与清霄宗齐名的修真界两大宗门,门下弟子各个都是百年难寻的天纵之才。
但就因为弟子太过天才,一个接一个的飞升,门派中青黄不接的,撑不起场面。
最后有一个欺师灭祖的弟子——也就是如今天衡宗的宗主——趁着这个机会,卷走了上衍宗传承数千年的东西,另外成立了天衡宗。
如今天衡宗越来越繁华,上衍宗却越来越落魄。
到了这一代,上衍宗的宗主就只是个凝心期的修士。
修真界的境界大致分为炼气、筑基、凝心、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大乘、渡劫这九个境界。
而凝心境,是处于修真界中中下层的修士。
宗主资质太差,寿命即将耗尽,眼见着就要失去传承,在临死前,还是勉强收了两个弟子,也就是江一楼和这个名为萧潜的少年。但掌门的修为实在一般,又因临近死期,只能教导其中一个弟子引气入体,带领其迈入修真之路。
宗主在两厢抉择之下,选择了江一楼。
在江一楼引气入体后,宗主仙逝,而宗门中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教导萧潜,于是他空有天赋,无法步入修真之路。
听完了整个故事,江一楼有些奇怪地说:“不是,你们引气入体还要别人帮忙的吗?”
萧潜愣了一下,反问道:“那不然?”
“……我不会。”江一楼真诚地说,“在我们那儿,靠别人引气入体的,都统称为废物。”
在修真界,一般都是在师长帮助教导下,点化身上的灵心,引气入体,迈入修真大道的。
“就算我会……”江一楼懒散地说,“又凭什么帮你?”
他看向了萧潜。
青涩少年,如青竹一般站立在那里。
面容俊俏,皮肤白皙,就连身上的粗布麻衣都掩不去身上残存的贵气。
再加一双清透的琥珀色眸子,怕是长成的以后能勾去不少姑娘的心。
江一楼琢磨了一下。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小子。
说不定还是血海深仇,蚀骨得很。
萧潜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江一楼摊手,“我什么都不想要。”
萧潜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他曾登上天衡宗九十九重天梯,也曾在白玉京前雪地中跪了三天三夜……
可是,没有一个门派敢收他为徒。
世人皆让他平庸,可……他不甘心。
“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江一楼停住了,突然发出了一阵咳嗽声,随后“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师兄?”萧潜脱口而出的,还是那个称呼。
江一楼摆了摆手,掳起了右手的袖子,将左手手指搭了上去,一边看脉搏,一边问:“你师兄是怎么死的?”
萧潜回忆了一下。
他师兄此人,天资不凡但不思进取,整日里往天衡宗那边跑,仗着一副好皮相缠着天衡宗的弟子,想要从这个落魄的上衍宗跳槽到隔壁仙气十足的天衡宗。
他师兄心中自有打算,就不愿意搭理萧潜这个凡人师弟,所以萧潜并不知道师兄死前发生了什么,只在上衍与天衡的交界处发现了师兄的尸体。
“不应该……”江一楼探了一下脉搏,“这具身体精血全失,是被魔修所害的,而这附近不应该会有魔修。”
“死了几天了?”
萧潜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一楼沉吟了片刻,说:“你扶下我。”
萧潜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变得如此之快,没有反应过来:“啊?”
江一楼语气平稳:“我要晕了。”
说完后,他干脆利落地闭上眼睛晕了过去,被萧潜手忙脚乱地接住。
“喂?师兄?”萧潜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人。
江一楼比萧潜大三岁,个子也稍高一些,可此时落在怀中,只觉得他身子极轻,清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萧潜微微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
他犹豫了片刻,将人抱入了房间,放置在了床榻上。
江一楼的呼吸声轻而缓。
他睡着了。
毫无防备,白皙的脖子呈现一个纤细的弧度,似乎用手一捏就能折断。
萧潜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本断了气的师兄突然又复活了,里面的芯子还换了一个,萧潜虽不喜欢他那个爱招蜂引蝶,仗着一副好皮相无事生非的师兄,可到底相依为命地生活了两、三年的时间。
他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还摆着棺材和散落的香烛、贡品。
这些都是为师兄准备的,既然师兄“活”回来了,也就没有必要了。
萧潜将一片狼藉收拾好,又把棺材拖入了一间杂货间,心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退回棺材铺拿点银子回来。
待一切做完,已经是日暮了。
夕阳轻缓地撒了下来,罩在破旧的小院上,宛如打了一层柔光,看起来温暖又温馨。
萧潜蹲在门口休息了一会儿,想来无事,捡起了地上的枯枝开始练剑。
他曾经在天衡宗处偷偷见过别人练剑。
他记性好,别人出剑的动作记得一清二楚,可一模一样的动作到了他的身上,就是说不出的不对劲。
练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个样子。
他有点不服气,连着挥出了数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