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比较凉, 厉清嵘出门前很有远见,在腿上搭了一件薄毯。
谢从凝推着轮椅, 倒是给自己挡了一部分风。
不过很快他关注的重点就不再是冷,停车场附近站着一位长发女子,风一吹,很有当初女鬼的既视感。
走近了谢从凝只觉得眼熟, 对方的眉眼和江女子有几分相似, 但五官又和上次见面时的不一样。
风一吹来,谢从凝闻到淡淡的脂粉味。忽然想到江女子的母亲现在处于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状态, 必然是要在外貌上做些变动。
谢从凝首次意识到, 不要低估化妆的力量。
低下头对厉清嵘道:“她是真的疯了么?”
能出逃, 懂得伪装, 正常人都很难做到。
“恶灵!”咆哮声惊得谢从凝一颤, 拉着轮椅后退几步, 不等答案笃定道:“是真疯。”
厉清嵘没有因为女人突然表现出的疯癫受惊,镇定自若道:“赵阿姨,您看清楚了,他是人。”
女人口中念着奇怪的咒语, 不时抬头看一眼谢从凝, 活脱脱一个要被逼疯的天师形象。
谢从凝本身来历就有问题, 她这一惊一乍的,难免有些心虚, 连忙问厉清嵘:“我们是不是通知江女子一声比较好?”
厉清嵘没有搭理谢从凝, 盯着女人再度强调道:“恶灵如何会有血肉之躯?”
女人手抖得更加厉害, 眼珠不停转动,像是被说服一些。
厉清嵘:“他自来到邵山精神状态就不大好,劳烦您给看看。”
女人深吸一口气,冲着谢从凝勾勾手指。
谢从凝笑容牵强:“我们还是回去吧。”
厉清嵘赏了他一记眼刀。
威胁下,短短几步路,谢从凝一脸视死如归地走去。
女人取下腰间的一把铃铛,用力一摇晃,谢从凝耳膜轰疼,想离远点,又被强行拽了回来。
“魂魄不全,迟早驾鹤西去。”
谢从凝瞳孔不由放大。
女人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瞧着居然还挺高兴,仿佛一个祸患就要从世上消失。
厉清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自然是从源头开始。”女人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
在谢从凝看来,根本无处可寻,想必是借尸还魂中出了差错。
女人下一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炸开:“你的魂魄早就不全了。”
谢从凝直接否定:“不可能。”
女人收起铃铛:“不如仔细想想,还能不能记起过去的事?”
谢从凝险些点头,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失忆’的状态,索性闭口不言。
但他对自己的过去却很清楚,就如同大多数人一样,虽然某些片段早就随着岁月磨散,但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
“我指的是梦境。”
谢从凝无语,谁会记得做过的梦?
女人语气很像哄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一个都不记得,对不对?”
谢从凝停止内心的吐槽,自打有了新的身体,做过的梦不少,但要再往前推,他还在邵山时,的确没有做梦的习惯。
据说人都是会做梦的,区别只在于有人醒来记得,有人忘了。
若不是她提起,谢从凝不会注意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厉清嵘将毯子往上拉了一些,动作幅度不大,但让谢从凝莫名感到几分心安。
女人望向厉清嵘时的眼神还算温和:“我帮他,就等于是一错再错。”
厉清嵘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至少请您看在我曾经帮过江女子的情分上。”
黛眉轻蹙,即便故意丑化了五官,女人皱眉的时候仍然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忧愁。
谢从凝能听懂他们对话的一部分,但更多时候完全是一头雾水。
女人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那种表情,让谢从凝想到林穗,曾几何时,林穗在墓地做思想挣扎时,也是这般神情。
她在为难什么?
谢从凝还在细思,女人已经有了决断,“就这一次。”
厉清嵘表情没见什么变化,一直攥着毯子的手指却是微微放松。
重新找了家旅馆开房,谢从凝猜测是为了避开江女子。
前台登记的员工看到两男一女的组合,表情怪异。
女人:“我儿子腿受了伤,只开一间房,方便照顾。”
员工露出理解的表情,又看了眼谢从凝:“那他……”
“我儿子的朋友,”女人道:“过来帮忙的,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