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暮雨天。雨水仿佛朦胧的薄雾,遮掩了檐下穿着淡薄紫衫的姑娘。她低垂着眼帘,眉头微蹙,伸出半截皙白的手腕,用掌心接外面的落雨。
春日里雨水多,陆钟灵这会儿待在檐下,看着手心里清澈的冷水,竟然生出一种想要仰头品尝这甘甜雨滴的感觉。
她好渴,也好久没有回花里休息过了。
“钟灵去哪儿了?”书房中的谢朝雨放下手里的卷轴,看着给她端进来枣糕的侍女问道。
“陆小姐在亭子那边玩呢。”侍女将手上的枣糕放在茶桌上,低着头跟谢朝雨说道。
“她一个人?”谢朝雨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谢朝雨点点头,顺手将卷轴合起来。待那侍女下去后,谢朝雨起身把茶桌上那盘枣糕拿上,又取了一把油纸伞,这才迈着轻慢的步伐向亭子那边走去。
想着她家的这位陆小姐,谢朝雨便忍不住开始苦笑。这陆钟灵的身份可是“大有来头”,不仅谢朝雨被瞒了好几年,末了她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谢朝雨定了定神,没把思绪往前几年牵扯,依旧心疼自家媳妇在雨天里待太久,很容易得了风寒。于是她快步向亭子那侧走去。
到了拐角处,远远的就看见那披散着长发的陆钟灵坐在凉椅上,支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旁还落了好些片丁香花的花瓣。
“这小家伙,该不会是自己灵力溃散了没发现吧。”
谢朝雨本想在心里默默嘀咕,可谁知道竟然说出口了。陆钟灵的耳朵也是够敏锐,立刻听见这边的动静,赶紧跳下凉椅,扬声问道:“谁在哪里?”
谢朝雨这回也无处可躲了,便大大方方出去,手上掂着枣糕,笑说道:“是我,你怎么一个人跑着来看雨来了?”
陆钟灵一见是谢朝雨,一抹红晕即刻染上脸颊,她也顾不得雨水潮湿,飞奔着过去扑到那人怀里,柔声说道:“下雨了空气好,就想出来看看。”
“不怕风寒?”谢朝雨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说道:“你上回发热还没好,现在又出来淋一顿雨,还嫌病的不够重吗?”
那人窝在她怀里默不作声。
谢朝雨不动声色将她腰侧的沾上的好几片丁香花瓣拂去,又闻了闻她白皙颈间残留的花香,说道:“这几日我要出去一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顺路捎回来?”
“你要去哪里啊。”陆钟灵立刻紧张地问道,同时冰凉的手指还紧紧攥着谢朝雨不松开。
“明天去洛河码头卸货,那边运过来一批茶叶,我去检查。”谢朝雨替她暖了暖手心,顺便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所以啊,你有什么东西想让我带回来就快点说,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那……那我要松花糕!”陆钟灵想了想说道。
“松花糕。”谢朝雨故意皱了皱眉头,“可是我现在手上只有枣糕怎么办啊?”
陆钟灵听见了连忙拿过她手上的枣糕,淡红的糕皮很薄,散发着浓郁糕香,入口细腻。陆钟灵一连吃了好几个,才说道:“嗯,松糕也要,枣糕也要。”
“馋猫。”谢朝雨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
陆钟灵不理她,一晃又钻到亭子里去了,细雨朦胧,谢朝雨看着那人拈着枣糕,提着裙摆一蹦一跳的,不由得露出笑容,手里还偷偷藏着半片花瓣。
她家的这只小花妖到底还要藏多久?
谢朝雨择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又将手上盛枣糕的碟子放在旁边,看着陆钟灵的背影,谢朝雨的思绪便不由自主的飘回了几年前。
那时候谢朝雨一心经营家里的茶业,几乎天天往洛河码头跑,检查新运来的一批茶或者将茶运到其他城中。谢母不想她的女儿如此劳累奔波,经常以自己身体有恙来留住谢朝雨。一来二去,谢朝雨也就明白了谢母的这点小心思,当时便一挥袖子说道:“把谢少爷叫过来。”
让谢轻尘多陪陪娘不就行了。
侍女云帘赶忙点点头,迈着小碎步迅速跑去了谢少爷的书房。谢轻尘是谢家的二少爷,比谢朝雨小两岁,今年正准备参加科考,进京做官。
谢家两个孩子一个已经做商人,一个打算进官场,虽然谢母看着心里安慰,但是两人的终身大事可是让她操碎了心。谢轻尘因为科考前途而不娶亲也就罢了,谢朝雨怎么也跟她逆着来?而且一说到这件事就跟自己打马虎眼,话还没讲到重点,就说还有茶馆要忙,赶紧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