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劲地冲下楼梯,原来几步跨完的台阶现在却觉得怎么也跑不到尽头。阮洋干脆地闭上眼睛,按着惯性踏出去。脚踝猛然被冰冷的什么东西缠住。
“额!”
阮洋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捂住鼻梁,忍着快要断裂的疼,抬眼望去。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室外的阳光,留给他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连眨了几次眼睛,才把眼前的人看清。戴着黑色细边眼镜,薄唇微抿。
当下脑海里只闪过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阮洋眼角微热,也不知是劫后余生,还是鼻梁疼的。
“你可以放手了。”
大提琴似的声音,低沉地在耳边荡起。男子似有不耐,摇了摇手臂,才从阮洋的魔爪下挣扎出来。双目微垂,看向阮洋脚踝。一个黑瘦细长的手爪印,像幼儿顽皮地用沾满泥巴的手抹上去一样。男子指尖微动,一缕旁人看不见的云烟从男子指尖中泄出,缠绕在阮洋脚踝处后,消散。脚踝白皙如常。
男子嘴角动了动,停下,最后还是说了声:“走路看路!”然后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阮洋下意识一把抓住,也不知原因,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他离开:“唉,先别走啊。”
“阮先生,你怎么下来了?”陈院长回来了,见阮洋拉着一个年轻男子。
“闲着无事,下来转转。”阮洋随意找了个借口,绝口不提刚才的惊心动魄,直接开门见山,“陈院长,听说你们慈善院近日发生了一起意外?”
陈院长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无意识避开与阮洋的对视,又立马转回来,坦然直视:“哎,做教育是真的难啊!那个孩子消极厌世,有抑郁倾向,我们也做了多方面工作,没想到还是想不开。”
陈院长叹惋地摇了摇头,满脸遗憾和可惜,重新向准捐赠人阮洋保证:“不过阮先生,请您放心!接下来我们会更加注意孩子们的心理疏导和关心呵护,给慈善院孩子们一个温暖的家园。”
标准的官方发言。
阮洋腹诽了一番,还没来得及表现他作为捐赠人的高洁仁德时,一阵冷风吹过。
陈院长最先打了个冷颤,摸了摸后颈,忍不住抬头望了眼正盛的太阳,小声嘀咕:“哪来的风?”
阮洋当然不会回答陈院长,因为他又看见了那个原先在树下的女孩,就在陈院长身后,办公楼楼道口,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女孩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牢牢锁定陈院长的方向,迸发出森冷刺骨的寒意。
阮洋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等他眨了眨眼,女孩又不见了。阮洋低头捏了捏鼻梁骨,暗自告诫以后不能熬夜。
阮洋看了眼一级一级向上的台阶。
一,二,三……九。
这回台阶数得清,也数得尽了。
即便如此,阮洋也打定主意不想上楼,朝陈院长伸出了手:“陈院长,慈善院基本情况我都看到了,具体详细信息回头再传给我。”
陈院长伸出两只手握住:“阮先生,还要了解什么资料,尽管调取。不再坐坐?实在对不住啊!今天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
阮洋随意一摆手,脚下又不知怎么被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变故太突然,惊得阮洋胡乱抓着,想借助什么做支撑。手掌抓住一团柔软。稳住身子,在陈院长惊慌失措过来搀扶中,直起了腰。一直站在一旁的男子此时站在阮洋的身边。
海岛棉白衬衫服服帖帖穿在身上,逆着光,微微显露出肌肉的线条。金色的细长领针矜持地别在领口,极富光泽的白蝶贝纽扣一粒粒扣得一丝不苟。宽肩窄腰,干净齐整,却又有一种诱人的禁欲感。
手浅浅插在裤袋,与领针同色系的金色袖扣,小巧精致地钉在袖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首富公子阮洋眼光毒辣,立马看出这行头价值不菲,正要厚着脸皮套套近乎时。他今天第二次听到了这句话。
“你可以放手了。”
阮洋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黑色的西服长裤被熨烫得线条笔直,不见一丝褶皱,除了……
除了被他揪住的这一撮。
阮洋干笑了几声,立马放开自己都觉得自己在亵渎的魔爪,轻拍了几下对方西裤上的抓痕:“那个,大哥,谢谢哈!抱歉抱歉!”
对方垂在西裤侧缝的手紧握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避开阮洋在大腿处作乱的爪子。两脚落地的皮鞋尖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对得整整齐齐。
阮洋被对方保持距离的态度打击到了,转头笑脸问陈院长:“这位是贵院的?”
陈院长笑脸回答:“噢这位是今日志愿者协会请来,给孩子们教学计算机的应教授。”
阮洋重新回过头上下打量,怎么也不像位志愿者的应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