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愉悦的嗓音,他却听得想哭。
因为,即使他不想承认,那时候他才觉得她的姐姐是真正活着,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再想到他自身,他觉得自己更加悲哀。
他的姐姐爱眼前这个强势霸道却又温柔体贴的男人,爱到能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儿育女的地步。
尽管他的姐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承认过。
或许在她心中也一直没有承认过。
落在她身上的那股子不适感终于有所缓和,祁六珈松了一口气,感受着清风的吹拂。
这样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识,6年前她出车祸腿断了,也是他照顾了她一段时间。
她不愿意出去走,不愿意面对现实,再加上祁六笙也重伤,让她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她从三岁开始跳舞,一直跳到19岁,跳了16年,以为自己能一直跳下去,却是没想到一场车祸将她未来做好的规划全都毁了,她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自杀,不再留恋这个人间。
无法走路、无法跳舞,甚至是下半辈子都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这样的生活她几乎无法想象。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20分钟,她也不急,也没有想着交卷,只是在喝了几口奶茶之后又百无聊赖地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起地图来。
没办法,实在是手痒,当初喜欢上地理,也是因为国外看到的那些漂亮的地图册。
霍斯羽一直看着她在纸上画画,离得有些远,又是因为在考场上根本无法肆无忌惮去看,自然看不清她在画什么。
但是,不知道怎地,他看着她干净的眉眼,认真的表情,偶尔闭眼回忆的俏丽面容,便知道她画的画肯定很漂亮。
20分钟之后,铃声响起,老师进来让他们停笔,开始收卷。
草稿纸可以不交上去,祁六珈的画还没有画完,还有寥寥几笔,收卷的时候她也没有停笔,直接将画画完。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家庭还不够重视,他现在不仅有祁六珈,还有他们的小宝贝需要照顾,他是一家之主,再也不是什么无根的浮萍。
霍斯羽突然就踏实下来,他这次终于将他们mǔ_zǐ 俩都牢牢抓住了,既然抓住了,就不可能再放手了。
“抱歉,儿子,爸爸明天有会议要开,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霍斯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能以肉眼看到小团子的目光迅速暗了下来,心头黯然,“不过,爸爸明晚可以和你玩儿,教你口琴,后天忙完了的话,能腾出一整天陪你玩儿。”
“真的吗?”小团子听到之后立即又将头抬起看着他,眼里有期待的光。
“爸爸不骗你。”霍斯羽承诺道。
“那我们来拉钩好不好?”说着便伸出了尾指。
她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想念自己,因为他看上去就是那种无情的人,不被世俗束缚的人,她走了那便走了,时间会冲淡一切。
或许曾经她是一座难以攻克的高山,然而,他攻克下来之后,不应该是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攀登,征服更高的山脉吗?
等在原地,精心布置着一切等她回来并不是他的个性。
“别哭。”霍斯羽既是心痛又是如释重负,他承认他心机深沉,带她来这里不仅是让她看衣裳,更加是剖开自己的心扉,让她一点点收进眼底,藏进心里。
以后,如果她再要离开自己,那也会掂量掂量,不会再视自己如无物。
“霍氏那位公子也在?还真是稀奇,当年他们的事情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吗?恁地又和好了?还真是挺有意思。”语中带有深深的讽刺。
以及莫名其妙的一丝嫉妒。
“旧情复炽本就人之常情,但是她沾惹上我喜欢的人就不应该。”杜梓宁的目光突然变得怨毒,想起自己明明势在必得,却偏偏被祁六珈截了胡,她怎能甘心?
明明知道是霍雪儿借她的手去挑拨离间,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原因无他,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
杜氏虽然实力也不弱,可是有了霍氏的帮助的话,定然能巩固杜氏在行业内的地位。
更何况,霍斯羽这种极品男人,凭什么她不能得到?
九点整,数学考试正式开始。
祁六珈的座位是空的,王一刀也没有将试卷派到她的座位上,这终于让霍斯羽忍不住问王一刀了,“老师,你忘记了派祁六珈的试卷。”
“哦!你说新同学吗?新同学今天一天都要比赛,已经告诉了你们班主任,今明两天早上的考试都会缺考。”
“那你的意思是她下午才回来?”
“如无意外,应该是的,下午你们要考历史,她应该要回来吧。”王一刀也不确定。
霍斯羽听完王一刀的解释,不知怎地,心中窜起了一股子的无名火,他觉得祁六珈欺骗了他,昨天明明说今天要返回学校考试的,但是临末了却是放了他飞机,连早餐都没有给他带来。
“我没有开玩笑。”霍斯羽肃了语气,将她搂入怀里,“我这次出差就是去美国,也特地安排了时间去见他。”
说着还让祁六珈看了看他和儿子聊天的界面,“你看,儿子想你都快要疯了,你忍心让他留在异国他乡?”
“啊?你还真是认识花花?”祁六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对话,语气不掩惊讶,即使早已经猜到他们父子俩有交流,可是现在由霍斯羽真正说出来,又感觉不怎么真实。
而且,只有她一个被蒙在鼓里,他们不知道瞒着她说了多少悄悄话,就忍不住气闷,抬头看他,语气也不太好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受伤住院的那一次我就认识了。”
“不不不,我要爸爸比教我弹新的曲子!”乐高什么时候都能买,但是和爸爸比相处的时光却不是经常有。
祁芣苡很喜欢霍斯羽,不仅因为他是他爸爸,也因为他的爸爸很爱他妈妈,也很爱他。
他觉得,能给他和妈妈做饭吃的,都是尊的尊的喜欢他和妈妈的。
“就弹一首曲子吗?没有别的东西想要?”霍斯羽想要弥补过往他不在的岁月,他愿意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给他,然而小孩儿太小了,他们想要的其实也有限。
祁六珈将儿子教导得好,不是看到想要的就哭着喊着让家长买,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变成怎么样的人,想来,是真的吃了不少苦。
想到这里,心情也沉重了不少,可是看着儿子毫无阴翳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的忧愁绝对不能放在脸上。
“珈珈,把头发留长吧。”
霍斯羽突然说道。
“嗯?为什么?”祁六珈把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现在你有我了,不需要担心太多的事情了。”霍斯羽抚她的发。
“难道我现在不好看吗?我老了?”祁六珈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关切和自傲,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生怕自己真的老了。
“我的珈珈还是那么好看,一点儿都不老。”霍斯羽毫不吝啬他的赞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你又叫我把头发留长了?”祁六珈似乎要和这个问题卯上了。
不等郑南渊将话说完,霍斯羽便拉着祁六珈的手窜到了人群里了,让郑南渊一脸懵逼。
三秒之后。
“我屮艸芔茻!有异性没人性啊!”
前面霍斯羽和祁六珈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凯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顾雪菲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人群拥挤,霍斯羽圈住祁六珈的手之后便没有放过手,祁六珈很艰难才跟上他的步伐,到了人少一点儿的时候,她才有机会出声,“喂,霍斯羽,你怎么就把他们给丢下了?”
更何况关于他的传闻还有很多,每个流传出来的版本都是传奇,零班的女生很多都对他有兴趣,悄然关注着他。
开学的时候得知老师没在他身边安排人坐下,王婧那帮人都疯掉了。
她们在私底下打赌,谁要是能成为霍斯羽的第一任同桌,谁就必须要每天都分享霍斯羽的动态给她们。
但是没有想到一个从艺术班来的所谓文科学霸一下子将所有人女生的希望给抢走,她们之间的打赌顿时破裂,连实现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吧,有意无意地,祁六珈成为了零班女生的公敌,王婧她们看她不顺眼也是很正常的。
“我看她这个文科学霸的称呼也是有水分的,”王婧始终对昨晚霍斯羽维护祁六珈的事情耿耿于怀,轻嗤一声,“也不知道给霍斯羽灌了什么迷药,居然围着她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