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枝忍不住全身一抖, 一想到端王在她的眼前倒下去,浑身是血, 她视野红了起来, 许久后, 慢慢看向眼前含笑的男人。
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
“盈盈说那是假的。”扶嘉一手搂住她的腰, 一边缓缓开口。
望着他蓝色的眼珠子,沈盈枝的余光朝着床上的沈莲枝看了一眼。
她点了点头。
真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扶嘉想要听到什么。
何况……她真一点都不在乎眼前这个男人吗?
扶嘉见她摇头了, 吻了吻她的乌发, 手横过后她的腰肢,沈盈枝下反应搂住扶嘉的脖子, 扶嘉抱着她往外走。
沈盈枝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襟,小声道:“莲枝……”
扶嘉踏门而出, 闻言偏头,对明二吩咐道:“把沈莲枝送回昌平侯府里去。”
沈盈枝松了一口气。
“盈盈, 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我也会听你的话。”耳畔忽然传来男人低缓的声音。
沈盈枝抬起头, 从下巴看向他的眉眼, 扶嘉也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沈盈枝。
须臾后, 扶嘉对着沈盈枝笑了笑, 露处一口洁白如贝壳的牙齿, 最重要的是, 他脸上的笑容干净纯洁,沈盈枝曾经在林河脸上看到过无数次。
是了,扶嘉和小河一直都是一个人。
沈盈枝被扶嘉抱上了马上,扶嘉坐在她身旁,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他紧紧攥着沈盈的手,十指相扣,无一丝缝隙。
青棚马车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间,淡月胧明,有隐约微光,车辕上一盏红色灯笼在夜里摇曳,照亮前方行路。
鸡鸣犬吠接踵而响,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马车又到了宽敞平坦的官道之上。
又过了一日。
“主子,到了。”明二道。
扶嘉淡淡地唔了一声,沈盈枝也睁开眼睛,前几夜,她都未能成眠,这一日在颠簸的马车上,她反而睡着了。
扶嘉松开沈盈枝,先她一步下车,沈盈枝掀开帘子,朝四周看去,周遭红瓦白墙,大殿巍峨,飞檐斗拱。
这不是她原来住的院子,也不属于安王府任何一个地方。
“盈盈,下车。”正想着,扶嘉对沈盈枝伸出手。
沈盈枝收回打量的目光,把手放在扶嘉手心,跳下马车。
“盈盈,以后你就住这儿。”扶嘉搂着她腰,柔柔说道。
沈盈枝不能反驳,她只能抬头看去,石阶之上,正中间的雕金门匾上有三个银钩铁画的大字。
泰安殿。
大夏帝王所居。
扶嘉当皇帝了。
她还在出神,扶嘉又道:“我已让人把所有的东西都重新收拾了一此,都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的。”
沈盈枝怔怔中,又被他打横抱起,扶嘉很喜欢抱人,不,是抱沈盈枝。
他果然比书中的剧情还要早半年当上了皇帝,沈盈枝想。
事到如今,沈盈枝有一种尘埃落地之感,但心里又生出遍地茫然,她呢?
她会一辈子被关在这儿吗?
还有泰安宫是帝王住所,从来没有女人住这儿。
进了泰安殿大门,扶嘉往后殿走,终于到了一间宫室,宫室精致,视野极大,中间被几层浅粉纱幔分隔,扶嘉抱着她,一路朝里,最后把沈盈枝放在床上。
这张床大的恐怖,四五米长宽,能容纳十人,上面锦被大红,绣花精致,不是凡品。
扶嘉给她脱了鞋子,又给沈盈枝捏捏被子,“盈盈,刚刚看你睡的香,那你便再休息一会儿,如果有事,就叫宫女。”
沈盈枝点点头。
“真乖。”扶嘉吻了吻她的眉心。
沈盈枝闭上眼睛,扶嘉定定地看了她半响。
他不太舍得,也一点都不想离开,可是为了以后的他和盈盈未来,有些不长眼的人必须要处理掉。
一切都是为了她和盈盈……
扶嘉走后,沈盈枝就毫无困意,她眼前浮现端王浑身是血的模样,闭眼睁眼好几回,她蓦地起身,叫人进来,沐浴后换了身衣服,就坐在床头,直到再次听见脚步声响起,沈盈枝抬眸。
“你回来了。”沈盈枝温柔说道,藏住心中乱绪。
扶嘉点点头,他在沈盈枝的沈盈枝的床头坐下,闻了闻她:“洗澡了?”
沈盈枝点头。
扶嘉又问:“用膳了吗?”
沈盈枝摇了摇头。
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扶嘉朝着门口一喊:“来人。”
几个宫女立刻走了进来,她们的动作很快,但是脚步声却很轻,一看就经过了很严格的训练。
扶嘉扭过头:“今日是谁当值,姑娘不吃饭也不知道提醒吗?”
扑腾一声,四个宫女立刻跪了下来:“奴婢知错。”
沈盈枝连忙扯了扯扶嘉的袖子:“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吃。”
她知道扶嘉喜欢迁怒的毛病,又小声说:“我不想做的事,总不能让宫女勉强我。”见扶嘉依旧不开心,沈盈枝又补充,“再说了,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脸上的阴翳收了起来,扶嘉一腔的怒火就在温言软语中平息下来,他揉了揉沈盈枝的发顶,对宫女道:“传膳。”
“是。”领头的宫女福了福身,带着身后的几个宫女退了出去,她们心中冒出些忐忑不安。
先皇留下的人,除了几个大太监并着几个关键人物,其余的宫女太监并未受到苛责,新皇还给了她们一笔丰厚的钱帛,放出宫外。
她们都是这两日刚入选泰安宫的宫女,本来心中还雀跃非常,来泰安宫伺候,相当于一步登天,而且新皇善待前朝旧人,看来传言中的暴戾狠毒,也不可尽信。
直到刚刚看见新皇肃杀的眼神,比起先帝还要威严几分,她们才明白一个道理,新皇不是易相处之人。
领头的谷雨走出殿外,看向身边几个宫女,叮嘱一句:“大家务必要用十二万分的心来伺候那位姑娘。”
自古帝王多薄情,先皇有三宫六院,但新皇目前看来,好像有痴情种的苗头。
不知道……是好是坏?
扶嘉用膳不讲食不言寝不语,他喜欢和沈盈枝说话:“今天礼部尚书说我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顺,笑话,先皇的帝位又名正言顺了”
他和沈盈枝聊今天下午的朝事,不过不是想让沈盈枝和他同仇敌忾,只是想要让她参与进他世界里,世界里的方方面面。
沈盈枝的动作微僵,她刚挑了一块鱼丸放进嘴里,食不知味。
她礼部尚书是大卸八块了还是凌迟了?她想。
可结局,她不想问。
不过扶嘉的眼神亮晶晶的,就是在等着她开口,她现在就是不问,须臾后也会屈服。
“后来呢?”她心惊肉跳,生怕扶嘉给她描绘一遍惨烈的死相。
“后来,”说到这,扶嘉顿了一下,他朝沈盈枝柔声笑了笑,指了指眼前的鱼丸,和她谈条件,“你喂我一个鱼丸告诉你。”
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情,沈盈枝闻言,就夹了一块鱼丸放进扶嘉的碗里。
“可以说了吗?”
扶嘉摇头,略微长大了嘴巴,沈盈枝见状,重新夹了一颗鱼丸,亲手用筷子喂进了扶嘉的嘴里。
享受的吃完这颗鱼丸,扶嘉这才道:“免了他的官,让他回老家种田去。”
就这样!!
沈盈枝有些不相信的看向扶嘉,按照常理,扶嘉不是应该杀了他吗?
怎么就只是免官罢职而已!!
虽然罢官免职完全能够起到以儆效尤的目的,但是扶嘉可不是会给别人留后路的人!
扶嘉看着沈盈枝的表情,就知道沈盈枝想的是什么,他紧紧的看向沈盈,一眨不眨的解释道:“因为我知道盈盈不想我滥杀人。”
因为盈盈……
沈盈枝心里惊了一下,她看着扶嘉,两人的目光在空气张交汇一瞬,扶嘉低下目光,夹了一块鹿肉放进沈盈枝的碗里。
“这几日你瘦了,要多吃一点。”扶嘉温柔地说。
沈盈枝魂不守舍,她哦了一声,想着扶嘉的那句话,心乱无章。
扶嘉撕掉小河那层皮以后,只会威胁她,如果不这样就会如何,如今他一下子变成柔情攻势,拿出林河的那一幕来对她。
不得不说,沈盈枝的确心软了。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扒饭,扶嘉翘了一下唇,他刚刚所言没有欺骗沈盈枝,的确是因为沈盈枝不想他造太多杀孽,他才饶他一命。
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他,最先站出来说他帝位不光明的大理寺少卿,直接被他摘了脑袋。
杀鸡儆猴,杀鸡的动作一定要又狠又毒,这样才会有儆猴的效果。
不过这些,她就不用知道了。
用完晚膳,有太监在垂着脑袋走了进来:“陛下,林太医来了,您该换药了。”
沈盈枝朝扶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