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当背景板顺便偷瞄两眼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没想到突然被自家老爸cue到,一个没忍住一口饮料直接喷了出来。其他几人看到,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
双方就在这样融洽的氛围中吃完了饭。即将离席分别时,李骥突然壮着胆子走到陈佳莹面前,小声却执着地问:“那个……你假期能帮我补补课么?”
陈佳莹讶异地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见两人都没反对,于是咬了咬嘴唇轻声说:“我过几天要和同学出去旅游,要不……等我回来的?”
李骥实诚的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好!”
“……我估计我家那混小子都没想到你家能同意。”李光北笑着举起酒杯,“怎么样,孩子她妈没意见?”
“晓华说佳莹问过她意见,她跟女儿说,你已经成年了,也考入大学了,如果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可以试着相处相处。”陈东跟李光北碰了碰杯,“不过我听说佳莹决定去的主要原因是你开的价码太高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两人现在是在一个小的烧烤店内。自从高考加分的事情之后,陈东和李光北的关系熟稔了许多,平时会有消息来往,偶尔也会约个饭。今天临下班前李光北给陈东发消息,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见见,正好陈东也有事想和李光北说,于是两人便约定了这个烧烤店。北方一到夏季,遍地都是喝酒撸串的摊子。两人找了一家挺有名的小店,也要了几瓶啤酒,点了一堆肉串,边吃边聊。
“你说中国的家长也是挺有意思的,孩子在高中的时候就坚决不让孩子谈恋爱,等一上了大学又巴不得孩子立刻有对象。”李光北嘲讽地笑笑。
“当爸妈的,都怕影响孩子的未来么。”陈东也笑笑,“而且我看你家李骥这半年懂事不少,现在说话办事都比冬天那会儿看着成熟多了。”
“说起来得感谢你闺女,没有她这么个目标立在那儿,我看那臭小子不会这么出息,”李光北说着用肩膀碰碰陈东的肩膀,眨眨眼睛开玩笑,“怎么样陈处,要不咱俩搭个亲家?”
陈东笑着白了李光北一眼:“封建时代过去了,早就不时兴包办婚姻了。”
而后,两人都笑了出来。
“对了,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的。”李光北说着将一个文件袋递给陈东。陈东打开看了看,意外地一扬眉。
“这是心雅在做那起新闻调查时弄到的一些资料,包括一些家长汇款的记录,和当地相关负责人的名单。”李光北喝了口酒,“我猜你们应该需要。”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陈东问李光北。
“体委那帮人办的龌龊事儿都上了央视了,你们要是不查,我看你们就该等着挨收拾了。”李光北笑着说,“其实给c市也行,我懒得去,就给你算了。”
陈东点点头,将文件认真收好,而后对李光北说:“说起来我有件事也想告诉你,我不知道你那律师跟你说没,柯阳的案子,应该快判了。”
“真的?”李光北有点意外。
“嗯。”陈东点点头,直视着李光北的眼睛,“应该能翻案了。”
李光北的表情动了动,继而又转为无所谓的笑容:“不容易啊。”
“是。不过当初的办案人员估计不可能有什么处理了,牵扯的太多了。但是好歹人的罪名可以洗刷了。”陈东对李光北说,“你告诉律师,准备为柯阳申请国家赔偿吧。”
“行。”李光北喝了口酒,状似随意地说,“也辛苦你了。”
陈东一怔。
见到他这表情,李光北笑了笑:“陈检,我没那么傻,我知道当初就算我再怎么让人在网上折腾,最后这案子能外审,还是内部有人在努力。我不知道还有谁,但我知道肯定有你。”说着,他举起了酒杯,“我替柯阳他爹谢谢你。”
陈东的表情从讶异转为动容,继而他露出一个微笑,与李光北碰了碰杯。
两人这一晚边说边聊,一直喝到了快半夜11点。李光北的司机开车来接,李老板强制把陈东也拉了上去。陈东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最近累得乏了,上车后没多一会儿竟睡了过去。他脑袋摇摇晃晃的险些撞到车窗玻璃上,李光北见状连忙把人拉过来。陈东大概是真的困得狠了,竟直接搭在李光北的肩上,继续睡了起来。
李老板看着搭在自己肩头的陈检,表情先是惊讶,继而慢慢转为微笑。
“慢点开,稳一点。”他吩咐司机。而后,他轻轻将肩头的人摆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而后,他搭着陈东的手,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有比较大的发展了吧?写两个大叔谈恋爱总觉得不适合写得太激情,还是走“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路子吧。
这段内容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接下去又该是下一仗了。上一章也说过,为了和《诡案追踪》的相关内容契合,本文不可避免地有部分章节会与《诡案》中内容相似,我尽量会压缩相关字数,也会采用红包的形式对相关章节进行补偿。上一章的红包送给留言前五位的了,以后其他精彩评论也可能随机赠送红包,所以希望大家多留言,这是我日更的动力!~~
爱大家~~
☆、盛极
“和嘉商业区改造工程最后中标的企业是……远扬地产!”
“yes!”
伴随着台上主持人公布出结果,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李老板露出喜悦却得体的微笑,向对他道贺的所有人点头致谢。相比于他的克制, 其他几位项目组的主要人员早已忍不住激动的心情, 开始互相击掌、拥抱庆祝了。
和嘉商业区可以算是近年来h市竞争最激烈的招标项目之一了。从年初政府宣布对这里进行改造招商后, 许多房地产企业都加入到了这次竞标中。李光北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公司的项目组明确表态, 远扬有“志在必得”——为了这四个字, 项目组的人忙了足足五个月, 光是设计方案就改了不知道多少稿。一开始远扬的方案也是奔着综合商场去的,但是后来高仲悦方面的方案给了李光北新的灵感——高家当时是希望在这里建一个他们悦然集团的专属剧场,这让李光北意识到, 他们之前的想法还是太局限了。这块地周边已经有太多商场了, 实在不差这一个;反倒是另辟蹊径可能更容易吸引眼球。于是,在和项目组几个负责人进行充分的讨论分析后,他们决定调整思路, 将这里打造成一个综合文化广场。接下来的时间, 项目组开始围绕“文化”二字狠下功夫,远扬最后的投标方案中,除了常规的餐饮、购物区域外, 这个十层的文化广场还包括一个可点播式电影院, 一个图书城,一个儿童剧院、一个地下冰场以及若干个不同主题的文化区。远扬的主打理念是:闹中取静, 让逛街的人们多一个坐下来安静享受时光的地方。这样的思路很讨巧地与上面“建设书香城市”的理念契合,终于从一众方案中脱颖而出。
“李总,恭喜了。”这时, 高仲悦也走过来向李光北道贺——今天他也来了现场听结果。
“高总客气了,等楼盖成了,我一定给高总留个好地方,”李光北与高仲悦握手客套,“悦然的文化项目那么多,我还指望高总帮我拉拢客源呢!”
“哈哈,那李总到时候房租上可给我点优惠啊!”高仲悦笑着说。
“哈哈,没问题!”李光北豪爽大笑。
因为中标后还有相关的手续要办,在与众人客套一番后,李光北便带着人先行离开。而随着李老板的离开,屋内的气氛也骤然回落——今天到场听结果的几家都是花了大气力在这个项目上的,现在花落别家,没有哪个人会真的替对方觉得开心。
高美心也跟着父亲离开会场,上车后,她一开口就流露出不满:“文化项目明明是我们公司的招牌,没想到居然被李光北给抢了去!”
相比女儿的激愤,高仲悦倒显得平和许多。他说道:“看来李光北这几年在h市搞得挺明白,对上面的心思比咱们摸得准。相比起来,咱们的剧院毕竟只有一种样式,从中获利的也只是我们一个公司,总是要差了一点点。”他看看气鼓鼓的女儿,又看看一旁一直不做声的儿子,说,“今天这事输了也不算什么,反正h市也不只这一块地。不过我们要从中学到东西,这样就算没白交学费。”
高美心对父亲这说法并不心悦诚服,但她刚想开口便看到一旁的弟弟乖巧地点头。望着高仲悦满意的表情,高美心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高美心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高志宏,是高仲悦的私生子,今年才刚大学毕业。高仲悦很早就在外面有外室了,但是碍于正妻是陪他创业的糟糠之妻,所以之前一直都比较低调。近年来高仲悦公司发展迅速,他也开始逐步把这个儿子带到人前。几年前高仲悦向京发展,除了“开拓市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这个儿子在北京念书。但是高仲悦在北京发展得始终不太顺利,再加上儿子也大学毕业,于是他结束了北京的业务,又回到了h市——只是这回,他带回了高志宏,并让他进入了自己的公司。虽然高志宏现在的身份只是实习助理,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高仲悦真正的用意——毕竟,在中国传统观念中,“继承家业”似乎是儿子的特权。
高美心当然也明白父亲的这点心思,心寒之余不禁对高志宏更多了几分厌恶。但是偏偏这个高志宏很会讨老爷子欢心。他平日里绝不多说话,尤其是在父亲面前,总是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而高仲悦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样,非常很吃儿子的这一套,每次给儿子讲问题的时候眼光中的慈爱都能让高美心冷出一身的鸡皮疙瘩。高美心本就是个好强的性子,再加上在h市守业多年,早已养成了独立决断的习惯。如今父亲回来,fù_nǚ 二人在处理公司事务时时常会因为意见相左而起争论,这本来也很正常,但有高志宏这个乖宝宝在一旁对比着,就总把高美心衬托得像是个惹父亲生气的“混账女儿”。高美心见过几次父亲不悦的目光后终于意识到问题,只得咬牙装乖,尽量减少和父亲的摩擦。
眼下的情况便又是这样。高美心看着那边“父慈子孝”的两人,心中的怒火更盛了三分。但是她不能显示出自己的不悦,于是高美心将视线转向了车窗外,避开那两人的目光。
车子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如今正行驶在一条并不算款的马路上。高美心无聊地看着路边的行人,而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一闪而过。
高美心心中猛地一动——那是……?!
相比于高氏那边的或愤愤或低落,李光北最近可谓春风得意。在投标项目中标的同时,远扬企业也终于通过了重重审核即将上市。李老板双喜临门,在市内知名的饭店摆下酒席,为公司的一众功臣庆功!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拿下这块地,是大家的功劳。”李光北举着酒杯致辞,“我李光北一开始就承诺过,办成了这件事,大家都有奖。大家都知道远扬的股票上市了,之前答应大家的原始股,最近就会分到你们的账户上。以后远扬也是大家的了,为了自己的钱包,你们可得更加好好干活儿了!”
“是!”“好!”“谢谢李总!”欢呼声震耳欲聋——所有在企业工作的打工仔,除了自己另立门户之外,事业上的最大成就大概莫过于自己所在的公司上市而自己可以分得原始股了。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身家可以由六位数直接变成七位数甚至八位数,实现一夜爆富。如今这大好事终于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屋内的这些人怎能不高兴?
那边,李老板看着大家的兴奋表情,继续开口:“今天这一顿我做东,大家放开了肚皮吃。至于喝酒掂量着自己的酒量来,哪个喝多了进医院我可不管医药费!”
“哈哈!”“好!”
尽管李老板发话喝酒量力,但是在h市这个地方,饭桌上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很快的,大厅内就变成了敬酒拼酒的场所,大家轮番推杯换盏,气氛也愈发高涨。而作为庆功宴中心人物的李老板,自然成了大家集体敬酒的对象。其实一开始下面的人还比较拘谨,毕竟那是自己的大老板。但是当曹帆拿着酒杯过去跟李总来了‘感情深一口闷’之后,其他人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于是,一拨拨,一轮轮,所有人开始轮番向李光北敬酒。李老板今天也是高兴,各个来者不拒。许杰在一旁看得有点担心,刚想去劝下,却被曹帆一把拦住:“没事儿,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老板的酒量,这几瓶不是事儿。”
曹帆今天也没少喝,说这话的时候舌头都有点捋不直了。许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要不是你刚才开的好头,大家哪儿会这么灌老板?!”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保证没有下次。”曹帆敷衍地道歉,而后举起了酒杯,“要不咱俩也喝一个?”
“你……”许杰简直觉得曹帆已经喝蒙圈了,“咱俩喝什么?”
“咱俩也算双喜临门啊!”曹帆笑道。说着,他凑到许杰耳边,轻声说:“柯叔的案子翻案了。”
“真的?!”许杰突然睁大了眼睛。
“骗你干什么!”曹帆笑道。他眼中的迷离之色褪去几分,继续说,“柯叔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哭了。过两天他回来,咱俩一起去看看他吧?”
“好。”
庆功宴一直开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到最后大家基本都喝高了。作为为数不多的尚且清醒的人,许杰先是看着司机把老板接走,而后又把一干醉鬼都安排上车,然后才自己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的灯还亮着。许母听到开门声从卧室内走了出来:“回来啦?”
“嗯。”许杰点头,“妈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就等你一会儿。”许母走到儿子近前,顿时皱起了鼻子,“你看你这一身的酒气,快去洗一洗!怎么样?用不用我给你煮点儿解酒的东西?”
“不用了,我其实没喝多少。我去冲个澡就好。”
许杰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母亲把药片之类的东西扔进嘴里,而后又喝了口水。许杰走过去,问道:“妈,你吃什么药呢?”
“哦没什么,腿疼,吃点儿止疼片。”
许杰的眉毛皱了起来:“妈,你这腿疼了也有好多天了吧?你总这么吃止疼片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儿,估计就是骨刺,老年人的常见病。去了也没啥好办法,他们都说得自己一点点磨。”
许杰顺着母亲的动作看向她的腿,他注意到,母亲的右膝附近有一块异样的凸起。许杰觉得不太对:“妈,你这膝盖边上都长出一块来了,我看着可不像是骨刺。不行,咱俩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第二天,许杰请了半天假,拉着母亲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让许母拍了个片子,当许杰拿着结果回到医生办公室时,医生一看到便皱起了眉。
“医生,怎么了?”
“小吴,你先带人进屋躺一下,我要摸摸她腿上的东西。”医生对身旁的小助理医生说。
助理医生点点头,带着许母先走开。这个明显是支开人的举动令许杰的心理有了一些不安,而接下来医生的话则让他悬着的那颗心彻底跌落谷底——
“小伙子,你母亲腿上的那个东西不是骨刺,而是一个肿瘤……”
作者有话要说: 盛极必衰,大家都懂的,新的乱子要开始了。
许杰母亲的这个情节,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可是写到这里的时候却有些惶恐得不敢下笔。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前两天刚刚有一位很著名的作者因癌症去世了。听说她与病魔抗争了多年,却最终没能创造奇迹。一时,我竟有些害怕写到这样的情节,感觉是自己判了一个角色死刑。我知道我一直都有个很不好的毛病,我害怕沉重,害怕残酷。虽然我写的是刑侦文,可是内心深处我却很抵触残酷和黑暗的东西,这大概也是我的文总显得深度不够的原因之一吧。
抱歉好像把话题说得有点沉重了,别影响大家周末的心情。接下来的故事就将和《诡案2》最后一卷的大战联系上了,李老板要开始展现他的杀伐本色了。
☆、念亲
“对不起,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曹帆把手机放回裤兜, 皱起了眉头。他发现, 最近这段时间他时常联系不上许杰, 电话打过去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手机关机。这可不是许杰的习惯作风。毕竟, 作为一个企业老总的贴身秘书, 手机24小时不关机应该算是基本的职业素养。曹帆觉得不对劲, 于是拐去公司堵人,结果到了公司他才知道,许杰已经几天没来上班了。
“听说他是家里有点事, 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同事说。
“家里有事?”曹帆更觉奇怪, 前两天庆功宴的时候这人看着还一切正常呢,怎么突然家里就出事了?另外,是什么严重的事需要请一个礼拜的假?还有, 如果真是很麻烦的事的话, 怎么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大概是之前柯阳的案子两人一起忙活了好一阵子,曹帆已经将许杰当成了哥们。如今听说许杰家里有事,曹帆跟家不放心。他有心去许杰家看看, 然而问了一圈也没人能说清楚许杰家住哪儿。曹帆无奈, 只得在微信上给许杰留言,让他看到了给自己打个电话。
然而, 许杰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曹帆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于是逮到时间就打许杰的电话。到第三天晚上,许杰的手机终于开机了, 不过却始终没人接。曹帆下定决心效仿“呼死你”,一直拨个不停。就在这样坚持了十多分钟之后,许杰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
只听到这一个字,曹帆就皱起了眉头——许杰的声音与平时不太一样。
“许杰,你怎么了?”
“没什么。”许杰吸了一下鼻子,“你有什么事么?”
这回,曹帆听出来了,许杰是在哭。他开口道:“你怎么哭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你他妈的就不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吗?!”许杰不知怎的突然就爆发了。他冲着电话大吼了两句,而后曹帆只听“哗啦”一声,电话那边就没了声音。
“喂?喂喂?”曹帆冲着电话大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许杰如此情绪失控,吃惊之余更是担心。对面再也没有了声音,不过却意外地也没有挂断。曹帆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许杰刚刚大概是吼完之后就把手机扔了出去。他心中愈发焦急,提高了音量大声喊:“许杰,你到底在哪儿?你特么说句话,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儿?!”
依旧没有回答。
曹帆捏着手机急得原地来回踱步。许杰这绝对是出大事了,但是他不说,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哪儿。这一刻,曹帆恨不得自己能像电影里那些黑客那样,动动手指就能查出对方的所在来。然而他毕竟没有那样的本事。而且,曹帆也不敢挂电话,就现在这情形,曹帆相信,只要他挂了电话,这电话就不可能再接通了。
正在急得没法子的时候,曹帆突然听到听筒里传来一阵隐约的音乐声。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耳朵贴紧凝神细听,当一个极有特点的旋律出现时,曹帆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城南某公园的音乐喷泉的声音!
曹帆拿起车钥匙,立刻冲出了房门。
夏日傍晚的公园内,到处是休闲纳凉的人们。散步的老者,跑跳的小孩子,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合家欢景象。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离音乐喷泉不远的一个长凳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已经枯坐了好久。在他身外的草地上,还有一个被扔出去的手机。
曹帆走过去,捡起那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挂断,然后带着它走到许杰身边。
“你怎么来了。”许杰淡漠地问,脸上还有没擦干的眼泪。
“你这样子,我能不来么。”曹帆在许杰身边坐下,“说吧,你到底怎么了?”
许杰没有开口。
“许杰,咱俩也算是朋友吧?你遇到什么事了不能和朋友说,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抹眼泪?你哭能解决问题么?”
听到这话,许杰漠然地将一张纸递给了曹帆。天色已晚,曹帆接着手机的闪光灯,才看清这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
“骨……肿瘤?中晚期?!”曹帆吃惊地抬头,他看看许杰,又看看那诊断书上患者的姓名,“你妈?”
许杰微微点了点头。
曹帆一下子就哑火了。他终于知道许杰情绪失控的原因。曹帆一时也有些懵了,下意识地问:“那医生现在怎么说?化疗还是手术?要不要带阿姨去北京看看?”
“医生说了,我妈现在肿瘤已经扩散了,化疗意义也不大了。骨癌本身就是一个发展特别快的癌症。”许杰用一种平淡的声音说,“我妈她几年前就得过癌症,当时医生就告诉我,如果挺过五年没有复发,那就算熬过去了。”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一滴眼泪顺着泪痕滑落脸颊,“今年正好是第五年了,我本来以为,她算是挺过去了……”
许杰不知道是哭了多久了,此刻说起这些已不再嚎啕,只是无声地流泪。这模样让曹帆看着更加心疼,他浑身上下摸了摸也没找到纸巾,又不好直接用手去给人家擦眼泪,手抬起来又停在了半空。
那边,许杰还在继续讲着:“……我妈和我爸离婚得很早。我爸当年其实挺能挣,但是因为他外面有人,又结婚了,根本不给我妈抚养费。我妈那时候天天下班后还要去夜市摆摊,就为了多挣几个钱养我……后来我终于考上大学了,我告诉我妈,你的苦日子过完了,接下来换我养你……可是我刚大学毕业,我妈就查出来的了癌症;好容易治完了以为不会再复发了,结果就……”说到这里,许杰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我已经没爸了,如果我妈走了,我就没爹没妈了……”
说到这一句,许杰终于放声地哭了出来。曹帆一看心疼坏了,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把人搂了过来。许杰搭在曹帆肩头嚎啕痛哭,泪水很快染湿了曹帆的衣服。
“行,哭吧,哭吧。”曹帆轻拍着许杰的后背,疼惜地说,“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喂,阿姨你好,我叫曹帆,是许杰同事……啊是这样,我们今天晚上聚餐吃饭,许杰这孩子喝多了,我把他接我那儿去住一晚上哈!……欸不用,他没事儿,就是喝多了有点耍赖,拉着人不不放。我们这儿离您家有点儿远,我就不把他往回送了……哦我没事儿,我家就在饭店楼上!没事儿阿姨,我一个人住!我就是给您打个电话告诉您一声,怕您着急。您放心,明天他醒酒了就好了。成嘞,阿姨再见哈!”
曹帆说完,将手机扔还给许杰。
“……其实我待会儿回家也行。”许杰说。
“拉倒吧你!”曹帆白了他一眼,“就你这眼睛,这嗓子,谁看不出来你是刚哭完的?你要怎么跟你妈解释你为啥哭成这样?”
许杰默然。
“先去我那里住一晚上,明天打起精神来再回家陪你妈,”曹帆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如果不想让老太太知道,就装得像一点儿。”
曹帆的家离公司不远,是个装修很简单的两室一厅的小屋。客厅里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没多少书,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奖杯和奖状。许杰有点好奇地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都是跆拳道、散打之类的奖项。
“上学那会儿得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哥当年也是个运动健将。”曹帆笑着说。
“你还出国比赛过?”许杰指了指其中的几张外文获奖证书。
“被逼的。”曹帆回答,见到许杰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老板嫌我外语不好,就派人安排我出国比赛,而且还不给我配翻译……我的英语都是用血泪教训换来的。”曹帆说到最后,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许杰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说:“老板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五年前要不是老板雇用我、借我钱,我妈可能连当年的那关都挺不过来……”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又转为落寞。曹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帆将许杰塞进卫生间,扔给他一条新毛巾和一套干净的运动背心短裤。待许杰冲凉出来,正好看到曹帆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过来。
“喝点牛奶,晚上能睡得好一点。”
“看不出来,你家居然还有牛奶。”许杰说——他一直觉得像曹帆这种人家里的冰箱里应该只有啤酒才对。
“小瞧哥了吧?我跟你说哥还会做饭呢,不信明天早上做给你吃。”曹帆笑着吹牛皮。其实曹帆真没这么居家好男人,这牛奶是曹母怕他不好好吃饭,有时候又爱喝酒,专门给他订的。不过这实情显然不适合对现下的许杰说。
许杰也不知信没信,但还是笑着接过了牛奶。
“北屋的卧室给你,凉席已经擦出来了,你晚上要是热就开空调,不用怕给哥省钱。”
“好。”
待许杰喝完牛奶,曹帆便打发他去睡觉。许杰其实根本没有睡意,但是他不好拂曹帆的面子,只得顺从地回了房间。北屋的面积很小,也没有太多家具。许杰无聊,便盯着窗外发呆。隔着房门,他隐约听到曹帆似乎打了很久的电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哭得累了,许杰这晚睡得竟比前两天要好一些。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的精神好了许多,只是眼睛肿得厉害。
从卧室出来,曹帆一看到他就乐了:“嚯,这眼睛肿的。”
许杰揉揉眼睛,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曹帆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对许杰招招手:“过来吃饭吧,饭都好了。”
曹帆这早饭做得挺丰盛,主食是扬州炒饭,配菜是咸鸭蛋和白切鸡,饮品是热豆浆。咸鸭蛋和白切鸡一看就是从外面买的成品,豆浆也是典型的早餐铺子的味道,不过这炒饭倒确实炒得不错,里面放了鸡蛋、圆葱、黄瓜、青豆和火腿粒,有黄有绿看着让人挺有食欲。
“来来来,尝尝哥的手艺。”曹帆兴致勃勃地建议。
许杰吃了一口炒饭,味道还行,虽然黄瓜生了点儿,圆葱辣了点儿,其他好像都还好。
曹帆吃东西很快,唏哩呼噜有点风卷残云的味道。许杰这一碗被曹帆盛得有点多,已经开动了又不好剩下,只好努力都撑了下去。曹帆一直等他吃完,然后才开口:“许杰,我跟你说几句话。”
“嗯?”许杰抬眼。
“昨天晚上,我托人联系了个第一医院的骨科专家。他说让你有时间带你妈妈过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定个好一点的治疗方案,让老太太少遭些罪。过分乐观的话我不说了,说了你也不会信。不过兄弟你要知道,即使再难,人总要面对问题。就算你不能救回你妈妈的命,但是至少,你可以让她最后的这段日子过得开心些。”看着许杰沉默的表情,曹帆伸手过去,按在许杰的肩上,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兄弟,你记着,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哥在这儿支持你。”
许杰看着曹帆,动容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套用现在很热门的一句话:这就是兄弟情。
☆、恶起
许杰和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
第二次的检查结果出来, 与之前的医生观点并无二致。许母的骨癌已经发展得比较严重,即使化疗也只能短暂地延续生命。经过痛苦的纠结后, 许杰最终决定, 放弃治疗, 带母亲出去旅游——母亲这一辈子为了他, 还没有去过太多地方。对于许杰的这个决定, 曹帆表示支持。他开车送两人去了机场, 还自作主张帮两人把机票升级为了头等舱。
“老太太要是问,你就告诉他你拿到原始股了。你现在也是百万富翁了。”
许杰淡淡笑笑——他想说即使身家百万他也还是换不回母亲的命,但他还是微笑接受了曹帆的好意。
曹帆看着许杰搀扶着走路已经不太利索的许母走过安检, 心头也是淡淡的酸楚。
希望他们mǔ_zǐ 最后的这段时光, 能够过得开心。
“下面是今日股市分析。今日股市整体仍处于震荡调整,大盘先升后降,最后收于3210点。其中上周上市的远洋茂业表现亮眼, 再次涨停。这已经是这支股票上市后的第五次涨停……”
“啪。”
电视机被人关掉, 遥控器也扔到了一旁。面前的茶几上放着许多照片,其中有许多张拍的是建筑,海关、检察院以及法院;还有一些拍的是人, 坐车的、走路的、与妻儿结伴出行的……虽然照片上的人物并不完全相同,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对自己进入镜头毫无所知……
这只手在这些照片上滑过, 最后从中挑出了一张。照片上的李老板西装革履,似乎正与人谈笑风生。
这人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拿起一旁的打火机。火苗燃起, 将照片——以及照片上的人——都烧成了一团灰烬。
8月23日,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