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儿搂住麦秦氏的脖子,附在她耳朵上说:“奶奶,再吃几服药,应该就可以看清别的颜色了。”
麦秦氏不住的点着头,双膝一凸整个身子就离开了小凳子跪在地上,对着白茫茫的田野村里的方向砰砰的就客气了响头,嘴里一遍一遍的念叨:“姬老爷,童儿大夫,活菩萨活菩萨!老太婆给你们烧香磕头。”
“我去告诉童儿大夫。”
麦穗儿第一个反应是要去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姬小童,作为一个大夫,一个小小年纪励志学医的少年男子,对麦秦氏的眼睛倾注了很大的心血,得知这个好消息也许比麦秦氏还要高兴。
门前的一亩二分地已经彻彻底底的翻过一便,挖得很深土也打得很细,撒上极好的肥料,看起来既松软又平整。
“苗儿穗儿,这块地也种熟了,到了秋季改种麦子吧,明年夏天麦子一收,还能种夏玉米。”
眼睛已经模模糊糊能看得见坑坑洼洼的麦秦氏站在门前大声喊着,她听不见便以为别人都听不见。恢复了一点视力的眼睛看着那一片被翻整过的地,虽然看不很清楚,却还是能感受得到。
麦穗儿将刷锅水端出来泼进地里,笑着说:“奶奶。种什么麦子?还要种两茬,会伤了肥的,我们今年就种玉米,种两茬都行。”
麦秦氏回过白多黑少的眼睛:“穗儿,别胡说,没听说过玉米会种两茬的。”
“您没听说过的事儿还多着呢。”麦穗儿提着瓷盆进了院子。
麦苗儿拖着一条腿提着铁锨将地边的田埂垫均匀,就看见远处的小径走来一个四五十岁穿着花里胡哨的女人,手里提着点心包儿。
她一向不于外人打交道。加上腿又变成这样,多少有点自卑,提起铁锨就往回走。
“哎哎,苗儿是吧,真是女大十八变,你还记不记得老身啊,老身就是村里的李二婶,那时候你才五六岁,老身来过你家。你爹娘还是老身做的媒呢。”
还没等她拖着一条不灵活的腿和铁锨走到大门口,女人就一扭一扭的走过了田埂,人未到甜腻腻的声音先到。
麦苗儿很不自然的微微抬了抬头。只见眼前的女人眼角皱纹密布 嘴唇血红。一说话脸上的白粉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忙又低下头去,她没和什么人打过交代,奶奶麦秦氏闲了的时候给她说过,这样打扮的女人都是不正经的女人,最好不要理睬。
女人见麦苗儿羞红脸低着头要进大门,嘻嘻笑着扭身上前挡在大门口。一只胖呼呼地的长有老年斑的手捂着嘴,眼里闪过一丝妖媚的笑,皱纹就挤成了菊花瓣。
另一只手亲热的拍了拍麦苗儿的肩膀:“穗儿,还害羞了。你小时候可是追着喊着管老身叫婶儿的。”
麦苗儿红着脸很拘谨的绞着双手,手里的铁锨就掉在地上。
女人看着麦苗儿的窘态。笑的白粉继续往下掉。
麦苗儿被笑的心里发毛,不敢抬头。脖子都红了。
女人停住笑声,嗲声嗲气的说:“苗儿啊,害什么羞,都是大姑娘了。既然碰上了,二婶就先给你说说,二婶啊这次来是给你妹妹提亲的,山那边的梨花村黎家有个小伙子,十九了,人还不错,家底也好。山地川地的有十几亩,牛羊成群,家里有兄弟两个,老大已经成亲生子了。也分家了。家里就剩老二和爹娘。院子也大有两个套院。农忙的时候也会雇几个短工。,算是殷实人家,配得上你妹妹吧。”
麦苗儿一听给妹妹提亲,抬起头来眼睛发亮,小声说:“李家二婶,我妹妹长得好,也能干,也配得上。”
李二婶妩媚的笑了笑,挤出一脸皱纹:“只要我们苗儿说好,二婶就放心了,人家黎家就要找个能操持家务的,以后穗儿过了门可是要经管十几亩地的小主母。老身这就去你婶娘家提亲。这说媒啊第一就是要父母之言,你家没有父母,你大伯又不在只有你婶娘了。老身这大媒人,这媒妁之言还是第二。”
李二婶说完有点惋惜的啧啧两声:“这黎家出的彩礼也算不错,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些首饰衣物。可是你爹娘无福消受了。”
李二婶说完一扭一扭的进了隔壁院子,麦秦氏拄着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她只是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一个人影在和麦苗儿说话,却听不清说什么。
“奶奶,她说她是村里的李二婶,给咱们穗儿提亲来了。”
麦苗儿不知是欢喜还是发愁,大声告诉麦秦氏。
“哪个李二神啊?是不是脸上的粉能呛死人的说话从嗓子里往出挤的。”
麦秦氏眯起一双山核桃一样的眼睛,仰起头佝偻着背一张嘴嘴角流出口水。
“就是把,听她说我爹娘当年就是她做的媒。”
麦穗儿随手从衣襟内提出一条旧帕子,顺手给麦秦氏擦了擦嘴角。
“是。是李二婶。”,麦秦氏咧开豁牙嘴嘎嘎的笑了几声:“她打年轻时候就给人说亲保媒,也有二十几年了。她有个外号叫李红嘴儿,她那个嘴儿呀一直是红艳艳的。她的嘴是真能说,能把死人说活了,不过她看人是很毒的,她看般配的,十有八九都能成。”
“她给穗儿说的这家,说是梨花村的黎家。,有兄弟两个,奶奶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