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燕三牛、田晚香和燕翔一辈子都忘不掉。他们不仅亲眼见到了前任和现任两任的“皇帝”、“宰相”,对方还和他们握了手!说了话!他们坐在只会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地方,见到了只会在电视新闻里见到的那么多大人物,三人直接晕乎了一个月,尤其是燕三牛和田晚香,后半辈子都一直在晕乎中。
这一天,燕三牛喝醉了,他高兴,特别高兴,作为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父亲,他没有拖累儿子,能亲眼看到儿子幸福,他高兴,高兴得老泪纵横。
这一天,田晚香的眼泪时不时就会掉下来。天上泥中——从前的生活是在泥中,现在的生活就是在天上的仙宫里。父母最高兴的事情不就是看到自己的儿女有出息、幸福吗?她的两个儿子很出息,大儿子现在很幸福,她相信小儿子也会很幸福,所以她喜极而泣。
宴会厅内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人数的不多而又损热闹,也没有因为所来的这些大人物的身份而太过拘谨。两任皇帝都发言祝福了今天的四位新人,尽管言辞上并没有特别的指出,但言辞中已是那个意思。
至于有没有人好奇燕飞年纪轻轻就有了啤酒肚,燕飞毫不关心。这场婚宴的政治意义更胜于这场婚宴本身,
下午三点,国宾馆外的道路在一辆辆特殊的车辆离开后解除了封禁。帝都的交通和出行市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但对一些人来说,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把肚子上鼓起的“包”轻轻摸下去,燕飞放下电话,喊:“妈,伯舟、小阳和文彬晚上过来吃饭,你多准备点。”
“好。”
扶着沙发扶手费力地缓缓站起来,挺着大肚子的燕飞往厨房走,他刚睡起来没多久。自从两个孩子有了胎动之后,他的肚子就像充气的气球,嗖嗖嗖地飞快地长,孩子已经六个月了。他的肚子跟别人七个月的肚子有的拼。前天刚刚做过产检,一切正常。他现在走路要特别注意,因为看不到脚面了。
当然,不可能不难受的。腰酸背痛、腿会抽筋这种毛病就不说了,胃胀、尿频、精神不济、不好睡觉等等问题更是接踵而来,而且他又是怀双胞胎,难受的程度是别人的双倍。岳邵、孙敬池和萧肖现在都不出差了。每天基本上都会按时回家,每个星期也总会有一、两天在家里陪他、照顾他。
不过,对于身体上的难受,燕飞没有丝毫的抱怨,看到b超单他就什么难受都没有了。两个小生命在自己的体内逐渐长大,这种神奇的感受超过一切身体的不适。感受着两个孩子再肚子里不停地动作,燕飞就特有成就感。谁说男人不能生孩子了?他就能!还一次生两个,谁有他这能力?
顺带一提,另一个孩子的性别在上个月的产检中查出来了,竟然也是个男孩儿!这下子可不得了了。本来三家就已经争抢得厉害了,现在几乎根式争个你死我活,争得岳邵、孙敬池和萧肖现在根本就不回大院了。
六个月的胎儿特别的活泼,只要没睡觉,几乎每分钟都在动,所以就看燕飞的肚子不停地“起包”。胎儿的听觉系统已经发育,是胎教的耗时间。燕飞就不用说了,另外三位准爸爸有空就会趴在燕飞的肚子跟前和儿子说话。
进到厨房,燕飞看看今晚的食材,然后拿过围裙系上。田晚香没拦儿子,肚子越大越要多动动,有好处。燕飞让母亲准备晚上的干粮,他炒菜。客厅里放着胎教音乐,燕飞跟着哼哼,田晚香的嘴角噙着笑,燕三牛在院子里收早上晒出来的被褥。
和三个月前相比,两人的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田晚香手腕的翡翠镯子一直没摘下来,燕飞不许她摘,都说玉石保平安,他要母亲戴着。
肚子彻底大了起来,燕飞也不单独出门了,岳邵、孙敬池和萧肖每周会亲自开车带他出门去私人的地方兜风、踏青、郊游。
“哥,娘,我回来了。”
燕飞切菜的手顿住,对母亲说:“翔子回来了。”
紧接着,燕翔跑了进来,脸蛋红扑扑的,还喘着气。燕飞笑问:“干嘛了,喘成这样。”
“哥,我决定了。以后每天放学的时候,我提前一站下车,跑步回来。”
燕翔现在几乎都住在东湖这边,这边离他上学的地方近。燕翔不让“嫂子”派人送他,每天自己搭公车上下学。
“好啊,锻炼身体。年轻人多运动有好处。”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哥,学校下周举行运动会,我报了八百米和三千米长跑。”
燕飞给了弟弟一抹佩服的眼神,说:“那好好跑。”
“嗯!”
学校的课业不轻松,燕翔的英语学得有点吃力,燕飞替他找了哥补习老师。燕翔每周六上四个小时的英语课,周日还要花半天时间去军营里训练,其他的时间要写作业,基本没时间玩。但这些都是燕翔自己要求的,燕飞便支持他。可能是因为在哥哥的身边,又因为见过一些超级大人物了,虽然自己现在的成绩在班里不算突出,又是从农村转学过来的,还说了一口不够道地的常用话,但燕翔一点都不自卑,反而还交了两个朋友。
得到了哥哥的鼓励,燕翔在厨房抓了一颗苹果就出去了,去写作业。他每天的作业都要写到十点左右呢。
燕三牛把枕头被褥什么的都收了回来,然后为儿子铺好床,晒了一天的被子,儿子晚上会睡得舒服点。想到儿子身体的难过和浮肿的双腿,燕三牛不是不心疼的,但生娃不就是这样吗?他替不了儿子,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照顾好儿子。
门铃响了,燕三牛去开门,是萧阳他们过来了。
萧阳、卫文彬和焦伯舟都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留学英语考试,也都顺利申请到麻省理工学院的留学资格。三人到美国后回先进行四个月的系统英语学习,然后再麻省理工学院从本科三年级开始读,三人的目标都是拿到硕士学位,毕竟麻省理工学院通讯工程专业的硕士学位含金量是非常高的。三人给自己订的目标是最迟六年回国。
三人出发的的日期定下来了,十月十八日,也就是燕飞产检后的第二天。之前燕飞让岳邵在麻省理工学院附近替三人买一间公寓,免得他们还得租房子,结果被人“捷足先登”。某位韩国太子爷亲自前往麻省理工学院考察了一番,然后在距离学校一个街区的社区内买了一栋两层的小洋房,给三人做宿舍。
那位太子的原话是:“我的彬彬怎么可以住公寓那种电梯房。”
听到的人当时都吐了,只有卫文彬没吐,他脸红了。
既然朴太子已经买了,岳邵也不跟他抢,有人替他省钱他还乐意呢!
三人已经打包好一部分东西送去美国了,等到他们出发那天,他们就不用大包小包带太多东西。
“燕飞。”焦伯舟、萧阳和卫文彬走进厨房,三人很自觉地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萌的?”
“洗菜。”
“好嘞。”
三人卷袖子,准备干活。
燕飞看了几眼卫文彬,好奇地问:“你家那位没过来?”今天都是十四号了,以朴泰锡那家伙的粘人性格,现在还没过来帝都有点不正常。
正光明正大偷吃小番茄的卫文彬无所谓地说:“哦,他最近比较忙,不过来送我。反正他经常去美国出差,也能见面。不见面更好,我正好多些时间学习。”
“呸,你骗谁呢!”萧阳现在最喜欢抬卫文彬的杠,“谁只有一在宿舍就每天晚上煲那种肉麻死人的电话粥?我看你也是恨不得黏在你家朴泰锡身上。”
卫文彬撇撇嘴:“那我见到泰锡也没有往人家肩膀上趴啊!”
“我草!”被卫文彬完美还击的萧阳恼羞成怒。“咱们俩出去单挑!”
“你们俩赶紧出去,别在这儿污染我儿子的耳朵。”燕飞挥手赶人。
卫文彬和萧阳出去单挑了,焦伯舟哈哈笑,不掺和。燕飞问焦伯舟:“你走那天岳凌有时间去送你吗?”
焦伯舟甜蜜地说:“他已经请好假了,明天就不去学校了。”
“那不错。这几天你们好好甜蜜甜蜜。”
“那是一定要的。”
客厅里传来卫文彬的惨叫,一会儿又传来萧阳的痛呼。燕飞和焦伯舟的反应是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假装没听到。田晚香已经习惯了这几个孩子之间特殊的友情了,只是笑。
邓燕飞从厨房出来,只等那三人回来就开始炒菜,萧阳和卫文彬也打完了。两人衣衫凌乱地在沙发上吐舌头。燕飞走过来扶着焦伯舟的手正要坐下,萧阳爬起来,说:“哥,我有事跟你说。”
燕飞见状,松开焦伯舟的胳膊:“去画室说吧。”
“好。”
跟萧阳两人进了画室,燕飞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扶着萧阳的手坐下,然后吐了口气,总觉得心肺被肚子里的两只小猪挤压着。
萧阳从口袋里掏出一纸信封,递过去:“钟勇写了封信给你,寄到学校来了。”
“钟勇?”
燕飞惊讶地接过,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钟勇的消息了,也没去问。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萧阳说:“他应该还不知道你退学了,所以寄到学校来了。”
燕飞撕开信封,拿出信,展开。
燕飞:
你好,
回帝都开会,听闻你与他们在八月底已经办了婚礼,说一声迟来的祝贺。本想打电话给你,又怕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遂写一封落伍的书信。什砚没有快递公司,只能走jūn_duì 的书信通道,寄到你手上可能也要十月份了。
什砚的条件虽然艰苦,但我在这里找到了我的位置。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成绩。在这里,我可以施展我的抱负。也许你会认为我很虚伪,但我真心地对你说一句“谢谢”。钟家已经彻底的从政治舞台上消失了。我那个固执了一辈子的父亲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她对我弟弟的错误态度,但为时已晚。鈡枫,永远回不来了。钟家其实在他死之后就已经走上了绝路,只不过我父亲一直不肯正视。
钟家的这场政治风暴并没有席卷到我的身上,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你在帮我说情,所以我还要再对你说一声而写。不仅要谢谢你让他们对我手下留情,也谢谢你让我能从钟家这个沉重的桎梏中彻底挣脱出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受到父亲的牵制,不会再被钟家上下亲朋的关系人情所累,我可以放开手脚施展我的抱负。
几十年来,我和鈡枫一直都生活在我父亲的压制之下,我选择了遵从,他确实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他把骨灰还给了钟家,他的灵魂得到了自由。我以为只有等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才可能真正得到自由,没想到这一天比我预料的提前了许多。
我以为父亲会落得和权家那样坐牢甚至是死刑的结果,没想到父亲失去的只是他的职位和一些钱财。作为人子,我对这样的结果已是非常非常的满意了,所以我要再对你说一声谢谢。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在,钟家会落得和权家一样的下场。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打算以后就在西北发展了,即使历练期满,我也会申请继续留在西北。打破了身上的桎梏,我想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奋斗。现在,我有一点能理解鈡枫为什么会选择自杀。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掌控,那是非常悲哀的。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给我弟弟上一炷香,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没有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对不起没有在他痛苦的时候做到一个哥哥应该做到的,对不起帮着我父亲逼他结婚——我对他,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
夜深人静,写下这些胡言乱语,还请见谅。祝你一切安好。
——钟勇,于2016年9月23日凌晨提笔
燕飞的眉头紧锁,萧阳后悔了,他该把这封信拿给他哥的!他紧张的问:“燕哥,他写什么了?”
燕飞把信的内容又浏览了一遍,然后折了起来,看向萧阳:“钟家怎么了?”
“啊!”萧阳的身体猛地后仰,完蛋了!
燕飞呼了口气,口吻放软:“钟勇信上说得很清楚了,我只问你,我上辈子的爹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阳快哭了,他又犯傻了。
“燕哥,好哥哥,我哥会扒了我的皮的。”
“你说吧,我没有特别的不高兴。”
萧阳不敢说。燕飞拉过萧阳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萧阳瞬间不敢动了,然后双眼圆睁,屏住了呼吸。手掌下是明显的动静!
燕飞淡淡地说:“自从孩子会动之后,看到你哥他们的反应,我就更不能理解我上辈子的爹为什么对我回事那样的态度。哪怕单单是看我爸妈,他们这一对社会最底层的父母对孩子的爱是那么的无私与伟大,我就更不能理解。与他们相比,钟家的父母只有自私,所以你说吧,我只是想知道情况,不会跟你哥他们生气的。那是我上辈子的事了。”
萧阳一动不敢动。三人不许别人随便摸燕飞的肚子,所以萧阳尽管很垂涎,但没什么机会。这回摸到了,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小阳。”燕飞催促。
萧阳咬咬嘴,犹豫地说:“呃,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我哥也不会跟我说。嗯,许哥提过一次,好像是撤了钟振左的职,罚了他一些钱,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