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虫鸣,蛙响,是少年时对夏天的记忆。
柏溪置身在漆黑的夜里,抬头只见朗月不见星,耳边是少年时的回忆,池塘边上的茅草屋中,是父亲咳疾发作,亮起了灯火,是他在忙里忙外的伺候着。
柏溪时常做着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再回少年时,眼睁睁的看着茅屋起火,火舌无情的吞噬着它所见到的一切事物。
父亲在茅屋中痛苦的喘息着,而他却是毫发无损的离开的熊熊烈火之中,待找到父亲焦黑的尸首时,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只记得那人体温,与他手掌挡在眼前的温度。
柏溪从梦中醒来,额上遍布汗珠,眼前的明朗清空,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日光,他长叹一声,正欲起身时,却发现身上盖着的是鹿遥的衣裳。
他捡起鹿遥的衣裳起身,四下张望着,不见鹿遥,更不见栗伯杨与徐玉衡。
“他们该不会是去若水镇了吧。”柏溪顺势叉了腰,脸色也略微沉了沉,正要发作,却听见背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立马回头,便瞧见栗伯杨双手捧着青果,一旁的徐玉衡吃的正开心。
与柏溪来了个对脸,徐玉衡表情一滞,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着手中的青果,然后将嘴里的咽下去。
“柏溪你醒了,这休息了一夜,玉衡说他有些饿,所以找了些野果子,柏溪大人也尝尝吧,挺甜的。”栗伯杨双手捧着果子,递到了柏溪的面前。
而柏溪也不过是勾唇一笑,摇摇头:“你们是人,需要吃东西来补充体力,我们吃东西就是为了消遣,也不是非要吃,你呀,还是留着青果喂你身边的这位小松鼠吧,鹿遥呢?”
“鹿遥大人去前方探路了。”栗伯杨认真的说道。
柏溪应声点了点头,随即抱着鹿遥的衣裳便朝着栗伯杨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过望着柏溪的背影,徐玉衡有些纳闷儿的望着栗伯杨,眨巴了眼睛想了想才道:“方才柏溪大人说什么?小松鼠,是说我么?”
栗伯杨侧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懵懂的少年,忍笑点了点头:“的确……的确很像松鼠。”
徐玉衡略不开心的瞪了栗伯杨一眼,再次将青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像个松鼠一样咬合着,看的栗伯杨也是唇角上扬,开心的很。
柏溪双手叉腰站在路口,手臂上挂着的是鹿遥的衣裳,见着他走回来,不由喊了一声:“怎么样,这里离若水镇还要多久,带着栗伯杨他们,多久能到。”
“大约还有半天的路程。”鹿遥走近说道,见着柏溪将自己的挂在手臂上,也不去看柏溪是什么表情,只是往回走着。
柏溪将他的衣服扔过来,正巧盖在他的头上,柏溪拦住鹿遥的去路,凑近道:“我好歹是你的前辈,对我能不能不要总是臭着一张脸,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来啊,还不是上头说怕你出事,让我跟着的嘛,我法力比你高,拖不了你的后腿。”
鹿遥取下头上的衣服,柏溪的脸便是近在咫尺,不过一指的距离,实在有些近了,近的鹿遥都能看见他的眼睫,以及他茶色瞳仁中自己的模样。
鹿遥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几分,后退一步,吞咽了口水道:“我……我不太爱笑。”
柏溪见着鹿遥眼眶下的地方渐渐染上红晕,不由伸出手撑开他的两边嘴角:“不爱笑也得笑,记着,我是前辈,功夫比你好,上头的人让我跟着你,就是为了保护你,明白么。”
鹿遥的视线有些闪烁,瞧了柏溪一眼,那硬挺的鼻梁,以及漂亮的双眸,连同他眉间的印记都深深地刻进了鹿遥的心里,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瞧见柏溪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转身,往回走去,只留下鹿遥一个人站在原地,就连呼吸都有些不太顺。
临近午时总算到达了若水镇,只不过越是临近若水镇,便是黑云压顶,就连空气中的血腥之气也是愈发的浓郁,就连迎面吹来的风,也夹杂着几分腐朽的霉味。
逃过了城门,整个若水镇宛若一个空城,原本该是喧嚣热闹的街市,如今只剩下还依旧摆着物品售卖的小摊,街口的马记包子铺铺门大开,蒸笼上还蒸着包子,只是如今已发霉腐烂。
杂草在台阶的缝隙处破土而出,却刚刚冒出了半副身子便枯萎了。
以柏溪为首的四个人站在借口,看着这荒凉且了无人烟的若水镇,嗅着空气中隐隐的传来的血腥气,不免有些令人作呕。
“啊!”徐玉衡惊叫一声,栗伯杨便立即警觉的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柏溪与鹿遥回头看着他,只见他脸色煞白,颤巍巍的抬手指着一间铺子:“我……我好像看见白骨了。”
柏溪眉头轻蹙,只交代了栗伯杨照顾好他,便迈步进了徐玉衡所指的那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