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别尔难得声情并茂的和曾安说了这么多话, 总结下来,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就是在所有巫者为巫者一脉的独立自由而奋斗的时候，只有大巫一条鲛人心知肚明, 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其实并不怎么美好。而且, 巫者一脉现在能够修练出巫力的巫者越来越少的, 很多巫者只是天真的认为，那是因为鲛人族对他们的制约越来越小, 说明他的是努力初见成效了。而在鲛人族看来，这则是因为巫者们信仰缺失造成了。实际上，双方都想错了, 巫者巫力的退化，和鲛人族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是因为他们他们的基因病全面暴发了。巫者一脉的基因病由来已久，只不过之前，一直被远古帝族鲛人用特殊的手法压制着，除了历任大巫, 现在已经没有巫者知道巫者一脉的身体隐患了。因为巫者一脉的基因病不同于现在星海通用的基因病诊断标准，它起病隐蔽，潜伏期十分漫长，但是一旦发病, 就意味着巫者一脉的末日。哲别尔接任大巫之初, 也是踌躇满志的想要干一番惊天大事业的, 可惜，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在经过多方查证，哲别尔沮丧的发现，他的师傅，也就是上任大巫告诉他的秘密都是真的时候，年轻的哲别尔也只有收敛锋芒，为了巫者一脉的将来，努力和鲛人皇族修复关系了。当时哲别尔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连他的死忠拥护者都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但是，哲别尔的大预言术向来精准，他不惜损耗寿元为巫者一脉占卜出来的一线生机正是应在了鲛人族身上，这才是哲别尔从上位开始，就约束族人，同时不断向鲛人族示好的真正原因。远古帝族鲛人的基因研究院，自从巫者一脉放弃自救之后，就被废弃了。然而，即使被废弃，巫者们的祖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并没有把它还给鲛人族，而是把之列为禁地，除了历任大巫，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禁地。哲别尔接手的时候，这片禁地早就成为废墟了，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哲别尔发现，所谓的废墟，其实只是假像罢了，远古帝族鲛人似乎给基因研究院设计了什么隐藏程序，一旦研究院长期无人使用，隐藏程序就会自动启动，实际上，研究院的核心部分被巧妙的隐藏在了废墟之下。遗憾的是，哲别尔虽然发现了研究院的秘密，他却没办法重启研究院，因为说到底，巫者一脉根本算不上是正经的鲛人族，而就算是鲛人皇族的血，也只能打开研究院的冰山一角，或许只有鲛人帝族血脉才能真正重启研究院吧。听哲别尔结束长篇大篇，曾安和雷萨相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浮现了相同的疑惑，怎么感觉哲别尔的意思，是想把基因研究院重新交还给鲛人族啊，这可能吗？“大巫，这是巫者一脉的绝秘，你现在告诉我们，没问题吧？”沉默良久，雷萨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哲别尔笑了起来：“雷萨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至少能够猜个七八成。行了，事到如今，你也别装了，当初，远古帝族鲛人答应对吾族先祖伸出援手，并不是没有要求，辅助鲛人族修练，本就是每个巫者的责任。只是，这虽然是双赢的事，但是，当初吾族先祖毕竟阅历不够，坚持不告诉族人真正的原因，这才造成了之后一连串的事。”“雷萨，从感情上讲，我能够理解巫者们的不甘与愤怒，如果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巫者的话，我或许也会不顾一切的为了自由和尊严而战吧。可惜，我除了是一名巫者之外，我还是帝国的大巫，身为大巫，最忌感情用事，我必须随时保持理智的头脑。巫者一脉的基因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早就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但是，大巫不是神，我纵然比我的族人们拥有更多的神通，然而我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所以，即使我早就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却迟迟狠不下心来，这一次，鲛人族的计划，也算是间接为我做出了决定吧。”曾安眨眨眼，说了半天，哲别尔的意思是说，他同意鲛人族的方案？既然如此，之前他又为什么会和两名地巫站在同一战线呢，曾安感觉完全无法理解哲别尔的脑回路了。想不明白的事情，曾安也不会为难自己，索性把求解答的目光转向了雷萨。雷萨和曾安虽然还没有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不过，曾安的想法实在太好猜了，不用问，雷萨也能看的出来，他的小太阳在烦恼些什么，当下冲曾安笑了笑，却没有给曾安答疑解惑，而是神情凝重的看着哲别尔道：“大巫，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在您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您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巫者城有多么辛苦，我相信，没有鲛人比我更清楚了。”听着雷萨的话，哲别尔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总算这个没名份的小弟子没有白养啊！然而雷萨接下来的话，却让哲别尔的笑容迅速消失无踪。“可是大巫，正如您所说，巫者城是您的责任，再难您也必须一肩扛起来。现在，巫者城已经到了命运的转折点，您不能再逃避了，您必须站出业了，而不是指望着安安替你出头。”啊？曾安一脸莫名，怎么好端端的，火就烧到自个身上来了？哲别尔说了半天，这是想拖他下水的节奏？哲别尔定定的注视了雷萨半晌，最后露出了一个苦笑，看来这小弟子太聪明了，也未必是个好事。他连话风都没敢露，就被小弟子洞察了心中的如意算盘，哲别尔这会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了。“雷萨，你长大了。”哲别尔感慨的道。雷萨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他能够看的出来，此刻哲别尔的心情很矛盾，这种关键时刻，除非哲别尔自己想通，否则谁也帮不了他。果然，哲别尔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的道：“雷萨，大巫老了，大巫的继任者至今没有着落，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或许自我之后，巫者一脉不会再有大巫诞生了。一条垂幕的大巫，对于族群的影响力，其实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大，至少我没办法强迫所有族人接受我们既定的命运。所以，我需要小殿下的帮助，研究院里，有我们祖先留下的研究资料，只要小殿下打开研究院，拿到资料，或许，我就能够说服我的族人们。”曾安觉得，哲别尔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实帮他一帮也是无所谓的，没想到，雷萨却是不依不饶的：“大巫，你能保证，打开研究院，安安不会受到伤害吗？”雷萨可没曾安这么好骗，远古帝族鲛人的研究院都不知道废弃多少年了，而且所谓的隐藏程序，说白了只是哲别尔的推测罢了，万一哲别尔推测错误，曾安贸然打开研究院，天晓得会遇到什么危险。哲别尔沉默了下来，他当然不敢做出保证，甚至于他刚才的推测，证据也不是很充足。雷萨这些年成长的很快，他已经忽悠不了他了。“我不能。”思虑良久，最终哲别尔如是道。曾安：他果然还是太善良了吗？他怎么也没想到，德高望重的大巫也会避重就轻的玩文字游戏。“大巫，其实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刚才一直咄咄逼人的雷萨突然轻叹了口气道。哲别尔苦笑：“雷萨，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崽子了，而我，也不单单只是你的抚养人，我和你都背负着族人的希望，我们，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坦诚相待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哲别尔很清楚，其实变的人是自己，雷萨从始至终都对他抱着一颗赤子之心，是他把事情想复杂了。雷萨沉默了下来，他一直以为，他和哲别尔亦父亦师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然而，这才过了多久，即使他愿意坚守本心，哲别尔却先变了卦，雷萨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哲别尔和雷萨相对无语，曾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总觉得自己如果不说些什么的话，气氛很是古怪。曾安想了想道：“大巫，我可以去禁地看一看吗？”“安安！”雷萨不满的轻呼。曾安对雷萨笑了笑，他没有告诉雷萨的是，当哲别尔提起禁地的时候，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那里有什么在招唤着他一探究竟。所以，曾安才会提出想要去禁地看一看。哲别尔倒是松了口气，对曾安投去感谢的一瞥，然后道：“无妨，禁地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要不触动研究院的保护装置，就没有任何问题。”哲别尔这么一说，雷萨总算松了口，于是一行三人离开皇宫，直奔巫者城禁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