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耸肩道:“这就没办法了,要出轨也不止同志,正常婚姻也会出轨,根本无法杜绝,只能说,各自约束自己吧。”
又有客人进来,司徒烨去吧台后干活,林泽的电话响了。
“老大,主编出去了,让你到石桥铺去采访!地址和线索我现在发短信给你。”实习生焦急地说:“摄影组的都不在,离石桥铺太远,他让我把相机给你送过来,叫你自己拍,但主任今天没来,相机锁他抽屉里,你那里有相机吗?”
林泽只有一个数码的,他问:“是要上头条的新闻吗?”
实习生说:“是个杀人案啊!上次的连环杀人案,找到凶手了,正在一个民宅里挟持居民当人质!大爆料啊!”
林泽果断道:“相机的事不用管了,我现在就去!”
他挂了电话,按手机等短信,眼角余光一瞥,看见司徒烨在柜台后面。
“帮我个忙可以吗?”林泽说:“你相机在不?”
司徒烨说:“我有两个,一个数码一个机械的,怎么了?你要借吗?”
林泽说:“现在有空吗?人跟我走吧。”
司徒烨马上道:“可以,去采访吗?”
司徒烨找了个服务生替他,出来道:“跟我走,先回我家拿相机。”
林泽跟着司徒烨去他家,司徒烨就住在北城天街后的旧住宅楼,也是和人合租的两室一厅,推门进去后,房间里居然是个洗胶卷的暗房。
一张床,窗户前全用窗帘遮着,绳子上夹着一排照片。
司徒烨开了灯,林泽好奇地看,已经很多年没见到有人用机械相机了,他说:“现在不是都用数码了吗?”
司徒烨笑道:“复古相机比较有感觉,洗照片也是一种乐趣,这有个数码的,但我前段时间笔记本被偷了,还没买新的,你有电脑吗?”
林泽道:“有!太有了!速度点,照片去我单位处理!”
林泽知道司徒烨喜欢玩摄影,这家伙家徒四壁,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包,衣柜里几件衣服就没别的了,想必钱都花在摄影上,应该是有一定水平的。
林泽与司徒烨带着摄影器材一阵风地下楼,司徒烨还穿着星巴克的围裙,身材高的俊男穿深咖啡色围裙别有一番风度,引得过往行人纷纷观看。
林泽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去晚了,打了个车让司机马上去石桥铺,在车上给司徒烨讲解新闻摄影。
司徒烨认真地听,实际上林泽大学的时候摄影课都在睡觉,也没听进去多少,只能把大致的要点给他扼要复述一次,司徒烨说:“摄影课上我也学过。”
“那太好了。”林泽舒心了,毕竟报纸照对照片质量要求不高,他也没想过要去参评什么国内或者国际的大奖,基本上清晰,抓拍时间到位,能过关就行。
两人下了车,直奔现场,民警正在疏散楼下的围观者,还拉起了拦条,公安正在朝楼上喊话,专家要求谈判。
林泽从布条下钻过去,出示记者证,果不其然被赶了出来,让他有事去那边找他们领导谈。
“你把相机架这里。”林泽朝司徒烨说。
司徒烨左右看看,说:“我觉得那里比较好。”
他指了指花圃对面,对面连个人都没有,林泽道:“太远了吧,待会万一劫匪要出来,你怎么抓拍逮捕现场?”
司徒烨道:“你用小相机拍逮捕现场,我看阳台。”
林泽:“好吧你说了算,我去问问他们局长。”
林泽掏出录音笔,现场几乎全是记者,挤也挤不进去,周围还停了两辆电视台的车,而且看热闹的人非常多,警察开始疏散现场群众,连记者也一起赶。
林泽挤不进去,记者圈里的领导也不愿多说话,他退回来几步,看到隔壁单元的门,已经有警察守着了。
林泽走到司徒烨身旁,见他扎了个马步,镜头上仰四十五度角,长焦镜头对好焦。
“你来看,林泽。”司徒烨让开些许。
林泽凑过去看,看到放大的五楼阳台上,有个男人正在走动,阳台上滴下血来,打在下面单位的雨棚上。
“天啊。”林泽喃喃道。
司徒烨静了一会,说:“他们会开枪么?”
“我觉得有可能。”林泽转头看对面的楼,道:“说不定有狙击手上去了。”
司徒烨回到相机后面,继续扎马步,全神贯注地看阳台。
“你不用这么紧张,注意点就行了。”林泽见过许多新人,第一次出采访任务都显得既紧张又兴奋,实习生甚至拿着相机,人群,花草,路牌,什么都拍,自己还是实习记者的时候还会把许多无关紧要的东西整理成稿子交上去,其实大可不必。
司徒烨嗯了声,却始终没有离开三角支架上的相机。
林泽去找同行交换情报,碰上一个在大报社的熟人,那人十分意外林泽居然跳槽跳到报社来了,两人商量片刻,林泽朝对方说:“你看那边楼上。应该有狙击手上去了,这新闻还不知道让不让放呢。”
那记者马上去找摄影师,让他到第三栋楼的天台上去抢位置拍照,得了林泽一个消息,自觉拿消息出来交换,说:“当场击毙的话明天应该能上头条,这名杀人犯已经在云南,四川杀很多人了。”
林泽说:“叫什么名字?杀人动机呢?”
记者说了个名字,道:“关于他的犯罪记录在成都晚报上都能找到,有精神病史,以前是部队转业,侦察兵种。逃到这里,租了个房,听说被房东的儿子发现了,正挟持了那小孩当人质。小孩也是聪明,知道打110报警,还会去稳住杀人犯。”
林泽道:“几岁的小孩?”
记者手指动了动,说:“十二岁。那个是你们单位的摄影记者?怎么还穿着星巴克的围裙。”
林泽:“哦是这样的……我们报社前几天被星巴克收购了……你没看吗,现在我们第一版第二版都改成拿铁蓝山卡布奇诺……”
记者笑道:“阿泽,你还是一样的喜欢满嘴跑火车。”
林泽得到了一个非常满意的情报,专家还在喊话,让他放了那小孩,小孩的母亲哭天抢地,要代替儿子进去当人质。
专家又说有什么要求可以谈,林泽知道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便转身去找司徒烨,想让他上隔壁楼,借个民居的阳台,对着拍说不定会清晰很多。
然而刚走出一步,头顶就砰的一声。围观居民发出齐声惊呼!
林泽瞬间转身,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一件衣服呼啦啦从五楼掉下来,不,那是个人!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人群,使劲浑身力气挤了进去,警察大声驱逐,推搡,林泽几乎是贴着地面一个飞扑,钻进人群里,拿着相机狂按快门。
头顶一片混乱,一只手拉着他,把他拖了出去。
林泽浑身都是尘土,数码相机差点掉在地上,也不知道拍到了什么,司徒烨把他半抱着带出去,林泽道:“你拍到了?”
司徒烨道:“拍到了吧,你看看?”
林泽道:“先不看,等会,我去采访当事人……”
林泽跑向领导处,周围全是记者,警察抱着被劫持的小孩下楼出来,小孩的妈放声大哭,林泽举起相机,司徒烨马上又是连按数下快门,说:“这里交给我。”
林泽挤进记者圈里,打开录音笔,领导正在说具体情况,电视台的麦几乎要捅到领导脸上去,旁边又有个认识的记者,用手肘碰碰林泽,林泽看到另一个似乎也是负责人的警察队长站在一旁,朝属下交代事,便会意抽身而退,过去问情况。
林泽道:“您好,我是渝州日报的记者……”
那警察队长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深意,说:“记者同志,采访请去那边。”
林泽道:“我会把握分寸的,您给我一个邮箱,稿子写好了先给您过目,我就问问现场情况。”
警察队长看了远处一眼,林泽收起录音笔,说:“我不录音,随便说点吧。”
某社那熟人也过来了,笑道:“您好您好。”
林泽抱上了某社的大腿,听队长扼要说几句经过,却绝口不提狙击手的存在,林泽没有追问,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这份报道的侧重点。
现场来了辆救护车,摄影机,记者又一窝蜂地涌上去。
“走吧。”林泽懒得去挤了,说:“看你拍的照片。”
司徒烨收起三脚架,边走边给林泽看。
林泽:“……”
司徒烨抓拍到的正是杀人犯被击中的瞬间,胸□□出一蓬血花,挂在阳台上,继而带着血掉了下来,连着数秒内坠落的过程,全部清清楚楚。
每一副都堪比大作。
大作是大作,就是实在太重口了,林泽不知道能不能要,或许做个组图还可以?
后面则是人质母亲蹲在地上,接过警察抱着的小孩,她满脸泪水转头的瞬间,那张脸上既充满了感激与惊喜,又分明地显示出未曾完全消逝的恐惧与担忧。
那是一张表情非常复杂的脸,小孩则把头埋在母亲的怀里。警察只出现了一个肩膀,一只手,戴着白手套,躬身时露出警徽,阳光柔和的光晕从斜角落下。
真是一张高质量的照片,光靠它就足够表达出所有林泽想说的内容。
他想起摄影课老师说过的话,千言万语,全在一张照片里。
林泽对摄影一向没有天赋,摄影师要会观察,会思考,和作家的职业要求差不多,林泽则太浮躁了,有观察能力和敏锐的嗅觉,却静不下心来作必要的等待,只能当记者。他喜欢使用锐利的语言,动态的情感去描述一件事。他由衷地钦佩司徒烨的才华。
司徒烨:“拍得不好,有点偏艺术向了。”
林泽马上道:“不不!已经很好了!跟我来!我们这次一定可以把什么楼市升温的头条给挤飞出头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