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小双。” 展行:“哦。” 展行半晌不吭声,林景峰淡淡道:“小双就是柳州人。” 展行没有接话,林景峰望向栏杆外,说:“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柳江沿岸是民居,但江边栏杆前,有不少石凳,公园外坐着不少人。 展行侧着头看了一会,有个少年坐在石凳上,一名中年人走来,坐在他身边,说了几句话。 展行莫名其妙,林景峰说:“是同志聚会的地方,单身的同性恋会到这里来找伴,小双就是柳州人。” 展行点头不语,似乎看见许久前的林景峰与王双并肩坐着……实际情况则是:排椅上,那中年人伸手搭着少年的肩膀。 少年正在喝可乐,一口水喷了出来。 林景峰道:“那小子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江边少年把背包朝身后一甩,起身就走,中年人追了上去,片刻后,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把枪,银光闪闪,正是林景峰用惯的沙漠之鹰。 唐悠把枪抵在那人的额头上。 唐悠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自打从华南之剑地下营出来以后就没碰过一件顺心事,身份证没带,潮州话听不懂。 出了潮汕地区以后总算语言通了点,上火车想到处逛逛,第一个目标就是就是柳州,他是抱着目的来的,下了火车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便被调戏了。 唐悠收起枪,那中年人瞠目结舌地昏倒了,他在江边走了一会,寻思先找个地方坐着,转身离去。 唐悠穿一件白衬衣,外面套着黑毛衣,衬衣领口洗得雪白,从v字领中掏出来,卷了袖子,头发乱糟糟的,白皙俊秀,穿西裤,皮鞋,背上背着个双肩电脑包,看那模样仿佛和展行一样大,像个学生。 展行道:“他用的枪和你一样,他是干嘛的?” 林景峰作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不清楚,看那模样不是道上的人,别管了,我们吃完就走。” 林景峰结完账,经过酒家门口时,忽然瞥见珠帘后,一名靛蓝旗袍的女人倚着,漫不经心地看账本。 林景峰停下脚步,女人朝他妩媚地笑了笑,作了个“滚蛋”的手势,林景峰蹙眉,点头,转身离去。 林景峰一直在思考,她又到这里来做什么?当初不是已经送到拉萨医院去了?以她的能耐,应该不至于被抓住才对。 林景峰拿着青云斋的名帖,找到楚行云说的地方,那是柳州老城区偏僻处,一间破破烂烂的大屋,堂屋里没有人,到处都是蜘蛛网。 下午三点半。 林景峰看了表,时间还没到,便随意坐下,吩咐道:“你们可以去睡个午觉,先在这里等人。” 展行根本不知道林景峰要做什么,于是和霍虎到院子里等着,时间接近四点,陆续有人背着包,进厅里来,各个风尘仆仆,有老有少,站了一屋子人,也不说话,林景峰蹲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椅上,挨个注视来者。 这些都是行云为他找的,打下手的盗墓贼。 “哈哈哈……” 展行拿着面镜子,在院外晃太阳光,把亮点反射在墙上,霍虎跑来跑去扑光斑玩。 林景峰:“……” “你们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吗?”林景峰道。 四点,林景峰点了人数:“只来了个八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三。” 堂屋里光线昏暗,没有人吭声,厅里站了一地人。 其中一人看了看左右,接口道:“听说过,三爷有什么吩咐直说罢。” 林景峰说:“还有两个人就不等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宋晨武。” 林景峰说:“成,麻烦你当副手了,把名帖给我看看。” 宋晨武收了名帖,交到林景峰手里,八张一叠,林景峰道:“这次我们要去的是山里,先说酬劳,今天是几号?” 宋晨武道:“腊月十九。” 林景峰眉毛动了动,“到年廿九,十天,每位每天工钱五百,廿九办完事,出鸡叫山再补六千,大家好回家过年。 “什么活儿,说清楚点,鸡叫山不去。”终于有人问道。 林景峰蹲在椅子上,掏了根烟叼在嘴里,宋晨武上前给他点着,林景峰示意谢谢,解释道:“鸡山有白崇禧的兵工厂,军阀混战那会儿,李宗仁也在旁边有个基地。” 外头的展行不玩了,偷偷听着。 又一人道:“叫我胡杨。” 林景峰点了点头:“柳州四年前不是发了个案子么?一群本地仔斗殴,杀了人,这边局子里发过通缉令,抓在逃的那几个小子,后来就一直搁着,搁了好几年,有人在鸡山的防空洞里找着了其中一个。” 胡杨忽然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林景峰道:“有问题麻烦稍后再问,防空洞里除了一具尸体,还有一堵铁门,门口有死人气味,上回进去的那伙人不敢报警,也不敢……怎么了?什么事?” 厅堂内马上有人道:“三爷不好意思,这活儿不接。” 林景峰还没问完,众人便纷纷摆手,转身离开,堂屋里一下走了大半。 林景峰:“……” 宋晨武看了看林景峰,又看胡杨,林景峰道:“怎么回事?我从青云斋得的消息,还有什么没交代清楚的?” 宋晨武寻了张烂椅子坐下:“最近柳州闹鬼,三爷不知道?” 林景峰彻底无言以对:“有这回事?” 宋晨武道:“都说地下有魃,今年自打十月开始,就没下过一场雨,有人说是魃多成精,也有人说是怨魂不走……” 林景峰抬手道:“等等,这事儿……你俩都是本地人?” 另一人表示不是。 胡杨说:“我……我是。” 林景峰还未询问,宋晨武又说:“前几天,有个算命先生来过,说年前魃王出行,肯定不安泰,魃王千年一醒尸,睡的地方……就是鸡叫山。要么,三爷等到初五再来?” 林景峰摆了摆手,展行道:“魃是什么?” 林景峰看着展行:“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展行道:“这些我真的不懂。” 林景峰解释道:“魃就是僵尸,传说僵尸作祟,地面就会干旱,你知道僵尸的始祖么?” 展行想起来了:“就是旱魃?” 林景峰点头:“不过这玩意也没什么依据,顶多就吓吓人的。” 林景峰又想了一会,说:“这样,你们只要运东西,望风,这里的三个人,都留在地面上,探路,掘路都我们三个进去。人既然走了不少,就给你们翻一倍,每天一千,完事了给一万,这样成不?” 宋晨武淡淡道:“成,全听三爷吩咐。” 林景峰又问:“这位怎么称呼?” 最后留下来那人道:“我叫张辉。” 林景峰点头,说:“还得去租车……对了,宋兄弟和这位叫……胡杨的弟兄,既然是本地人,怎么不像他们一样?先把话说在前头,这事想必大家心里也有数了,现在不想干,可以随时走。” 宋晨武起身答:“干,我去租车,家母病了,给不起医药费,正躺柳州人民医院里,不得不干。” 林景峰理解地点头,展行道:“啊等等,什么病?我有……” 林景峰蹙眉,展行只得噤声。 林景峰道:“要么这样,我先把钱结一半给你,当前期?”说毕便掏钱,点钱。 宋晨武如释重负:“谢谢了三爷,以后水里来水里去,一声吩咐。夏夭崽儿冬送老,我妈快撑不……” 林景峰道:“打住,快过年了,别说不吉利的话。” 林景峰给了宋晨武一万,宋晨武接过钱,把背包卸在堂屋里,转身疾步跑出院外。 林景峰说:“你呢?也先付点?” 胡杨看了林景峰一眼:“不用,我和你们一起下去,在逃的小子们,有一个叫胡柏,是我弟,跑的那年就十六。” 林景峰:“……” 胡杨:“我去帮宋兄弟租车,柳州我熟。” 林景峰叹了口气,说:“你呢?张辉。” 张辉道:“我没什么事,媳妇嫌弃我穷,把我蹬了,还是得回来干本行。” 林景峰跳下椅子,说:“那就准备好,晚上出发,装备、工具自理,合作愉快。” 张辉点了点头,数人分头去整理行装。 堂屋里剩下他们三个,展行心里百味杂陈,问:“胡杨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景峰说:“他弟弟犯了事,他怕弟弟在那个防空洞里躲着,不知死活……” 展行深深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片刻后问:“夏夭崽儿是什么意思?” 林景峰戴上墨镜:“那句话的意思是,太热的话,夏天刚出世的小孩容易生病,因为襁褓捂着热了,解掉布又容易着凉;老人在冬天也容易生病。” 展行沉默很久,只唏嘘了句:“真不容易。” 林景峰淡淡道:“谁都不容易。” 展行蹲到院子里,夕阳如血,流金满院,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远在大洋彼岸的父亲。 “哈……喽。”展扬没睡醒的声音。 “哎,是我。”展行忘了现在纽约是五点,下意识地想挂电话。 展扬:“钱花完了?” 展行:“没……没有,陆少容在吗?” 展扬轻手轻脚起身,走到卧室外:“什么事?他在睡觉,感冒了。” 展行:“陆遥呢?” 展扬:“到底什么事?!有事不能给我说?!我才是一家之主!你们又想瞒着我做什么偷偷摸摸的勾当!?嗯哼?!” 展扬嗓门一大,连三楼的陆遥都被吵醒了。 “我明天要芭蕾舞演出!”陆遥愤怒地摔房门。 陆少容穿着睡衣出来,展扬忙收小音量把他送回去:“快说。” 展行想了想,又问:“小毛呢。” 展扬大半夜被儿子电话吵醒,居然是问一只狗,当即想冲回中国去掐死他。 “我明天还要上班,儿子。”展扬彻底没脾气了:“我要赚钱养你们一大家子人,供你离家出走去中国挥霍,给你的朋友缴医药费,你有什么事就行行好,一次说出来……” 展行道:“我谢谢你了!医药费是二舅出的!” 展扬:“我才谢谢你了!他只画了个猪头,卡还是老子刷的!展家的人根本不会花他一分钱!老子也养得起你们包括你们的猪朋狗友,还有吗!再来啊!再来几个啊!!” 展行把电话挂了。 陆少容打了个呵欠:“小贱的电话?” 展扬把手机一扔:“神经兮兮的,半夜打电话来问小毛睡觉了没。” 陆少容道:“他想家了,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让他回来。” 展扬这才明白过来,拿了电话,想再打回去,陆少容翻了个身把他抱着,说:“算了,先由得他,想想清楚下次还会打电话回来的。” 霍虎看到展行眼眶红红的,一个人蹲在墙角,心想是和爸妈吵架了? 霍虎不会安慰人,但也是个古道热心肠,尤其展行郁闷,更是天大的事。于是蹲到展行身边,思来想去,斟酌了老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展行,我们去尿尿。” 鸡叫山,夜,乌云蔽月,万籁俱寂。 林景峰操纵一辆吉普车停在山脚,这里是柳州西市郊最偏僻的地方,鸡叫山最为偏僻的山脚,没有村庄,也没有路哨,一条废弃的路通往山上,夜色如浓墨般笼罩了整个丘陵地带。 林景峰道:“接下来怎么走?” 宋晨武:“把车灯关了,免得麻烦,那边有条小路,顺着小路上去,能到民国的废厂。” 连虫鸣鸟叫也听不到,展行依稀觉得自己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民国时期,汽车顺着崎岖的碎石道开去,车灯被林景峰熄灭了。 宋晨武道:“三爷,我来开。” 光消失前,展行看到路边满是杂草,这条路应该很久没有人走过。 道路两边的建筑物一片黑色,乌云散去,钩月在云隙里投下微弱的光。 路边的建筑物墙壁灰黑,留着岁月侵蚀的雨水印与霉渍,一些墙壁上甚至贴了大张的符。某些门上甚至还有封条。 一个女人站在门后,手上抱着婴儿,披头散发看着展行。 展行猛地一惊:“有人!” 霍虎白天瞌睡,夜里倒是精神得很,忙道:“何处?” 展行朝窗外指去,霍虎转头时乌云再次遮蔽月光,宋晨武停下车,外面什么也没有。 “你又人来疯了。”林景峰道。 展行匆匆一瞥,也没看出个究竟,半信半疑点头,脑海里尽是那惨白脸色女人的映像。 胡杨插口道:“这里民国的时候是兵工厂的宿舍,白崇禧走后,就荒弃了好几十年,我爷爷那时候工厂重新开过,有的设备还能运转。现在这条路,已经有二十年没人走过了。柳州开发新城区都在东郊,靠近桂林那里,西郊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所有的村庄也都撤走了。” 方圆十里都没有人,连岗卫都没半处,林景峰按开车天窗,半个身子探出去看了一眼。 很远很远的地方,柳州市灯火零星,这里已距柳州市区数十公里,快要抵达么老族自治县。 这样正好,林景峰心想,荒山野岭,就算有动静也不至于招来警察。 林景峰坐回驾驶位:“工厂后来怎么又关了?” 胡杨说:“闹鬼。” 林景峰:“……” 胡杨:“听说白天倒是没事,晚上工厂里的设备会自己动,上夜班的工人经常出事故,死了好几批,传达室的大爷疯了,最后政府把厂址迁到柳东新区去,这里就一直废了。” 37、chapter37 林景峰带了很多人,唐悠却只有一个人。 唐悠站在鸡山的山腹里,他正在寻找废弃的兵工厂,一手按在耳上,那里戴着一个集音器,除了呜呜的风声以外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他这次出行的目的是出来玩玩,顺便作一个资料采集。 枪械全是业余爱好,唐悠手中有一份前苏联,天才枪械设计师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制造的狙击枪图纸,但它缺了好几个零件的构图。 天才的作品往往具有超前性以及持久性,米哈伊尔正是其中翘楚,他设计出的枪械超越了整个时代,并不会被时间所淘汰,经百年而不衰——ak47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一把ak47于1949年面世,历经整个世纪,跨度长达一百年仍未被摒弃。 然而在1949年之前,米哈伊尔曾经设计过另一种自动步枪,这种步枪的后座力过大,导致无法量产,最终成为封存品。唐悠得到了一份图纸,并打算改良这类步枪,调试后重新做一把,但它早在一九二七年就已经停产了。完整图纸在俄罗斯的档案库内,唐悠无法调阅,生产这种零件的地方他知道,就在桂系军阀,白崇禧的地盘上。旧兵工厂荒弃了上百年,大部分设备虽然锈蚀,却仍在原位,只要找到模具,分析生产流水线,不难重现出那几个零件。 于是唐悠独自一个人来了。 唐悠全身都是高科技设备,红外线扫描镜片能帮他界定周围的一切热能辐射体,微型耳机集音器过滤杂音,令他的听觉能清晰覆盖3x3——九平方千米的地域面积,在它的帮助下,唐悠能清楚听见另一个山头田鼠的叫声。 唐悠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扫描废工厂里的设备,这个时候,他听到集音器里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半夜一点,子时刚过,到处一片漆黑。 林景峰把车停在一间工厂后面,开进了大院里,借院墙挡住吉普车。这里虽然没有警察来,但还是小心点的好。 展行下了车,林景峰带着几人从车朝下卸东西。 展行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用手电筒照了照,凑到工厂的窗户前张望,里面传出咯噔一声响。 “啊啊啊——”展行抓狂地大叫。 林景峰、霍虎、胡杨,宋晨武,张辉五人正在搬东西,被冷不防地吓了一跳。 林景峰怒道:“叫什么!一惊一乍的。” 躲在一台机床下的唐悠冷不防被外面的展行一吼,登时脑子里嗡的一声,耳膜险些爆掉。 展行道:“活跃气氛嘛。” 众人:“……” 宋晨武点评道:“小兄弟很幽默。”接着作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把一箱纯净水搬下地来。不远处就是个防空洞,他们在这里卸货,准备把东西带到防空洞去。 展行:“里面好像有人?” 林景峰:“你听到耗子了,不会有人。” 展行推了推锈住的铁门,推开了,走进去。 山风凉飕飕地穿了进来,展行拿着电筒四下照,耗子也没一只,手电筒的光照在黑暗里的机器设备上,那是一个轧钢的轧床,上面的传送带历经百年,已变得破破烂烂。隔壁还有钢铁穿孔机,钻头停在半空,锈蚀近半。 唐悠此刻正躲在轧床下。 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哇啊啊——”展行炸毛地大叫。 林景峰道:“不要装可爱了。” 唐悠又是嗡地一响,集音器效果太好,宛若展行直接对着他的耳朵大喊大叫,唐悠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展行:“嘿嘿嘿。” 展行把电筒关了,窗外月亮再次出来,朦胧的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照进废弃工厂,林景峰摘下手套,随便找个地方倚着,说:“过来。” 展行凑过去,两人面对面地抱着,他感觉到林景峰胯下硬了,正顶着裤裆。 一天前在北京吃完饭就上了火车,到柳州都没怎么亲热过,林景峰抱着展行,亲了一会,展行脑子里胡思乱想,忽然问:“真有什么僵尸王夜游的事情?” 林景峰淡淡道:“六十年前就发生过,你爸见多识广,没告诉过你?” 展行诧道:“真的?陆少容很少说过这些八卦。” 林景峰说:“上世纪末,一九九五年,四川就闹过一起。据说是西山的一个古墓失窃,想听听么?” 展行:“是关于僵尸的么。” 林景峰:“四川西山,上世纪牵连最广,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古墓失窃案,当地有人向公安局举报,说s05区被挖开大型古墓。刑警前往调查后,当地虽然是山区,却在信号覆盖范围内,但手机打通时里面有很严重的杂音,导致侦查队很难联系上。” “后来取了照片,发现二十二座连环古墓被挖开,每一具棺材盖子都被打开,棺材里面已经空了,但是墓内随葬品全部保持完好,现场没有铲子挖掘痕迹。” 展行道:“不是盗墓贼做的?” 林景峰反问道:“你觉得呢?” 唐悠刚摘下耳机,斟酌半响又塞了回去,决定听听他们说什么。 他轻轻按下红外线眼镜,对工厂周围进行扫描,发现七个人型活动热能体。 两个人型在窗户旁边,是什么人? 唐悠调转镜片,工厂外到碎石路边,又有四个人型热能轮廓,在反复走动,好像是在搬东西,其中有个一米九的大个子……橙红色光芒比其他的更亮……体温稍高,能量充沛。 他们是贼?打算偷走什么?根据发动机声音……六缸双燃料三菱吉普,应该不会搬走机床,目标估计不是工厂。 唐悠转过头,朝向黑夜里的第七个人型热能轮廓,这个热能度要低得多……很黯淡的橙色光。 第七个热能人型站在工厂背后的墙根边,一动不动。 唐悠心想:在小便? 展行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恶作剧?想不通,是被偷挖了,不是应该会带走陪葬品的吗?墓是从里面挖的还是从外面挖的?看得出来么?” 林景峰说:“看不出来,当时南充、成都、都江堰等地通令戒严,都接到通知,学校提早下课,单位提前下班。” 展行:“……” 林景峰又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当地的电话通讯,手机,收音机和电视喇叭里经常传出杂声。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有人艰难地喘气,或者呕吐时的……恶……” 展行毛骨悚然:“哇啊啊——” 林景峰笑了起来,展行怒道:“很好笑么?!” 林景峰:“别装了,你一点不怕。” 展行嘿嘿道:“我就想逗你玩,你笑起来挺帅的,怎么不多笑笑。” 林景峰转身走了:“哦,那以后多笑。” 展行:“僵尸头顶还装天线么?喘气声连收音机都听得到……哪天打开电视,会不会看到僵尸在播新闻,或者僵尸娱乐节目,给僵尸们选秀相亲什么的,哎师父等等……” 林景峰一脚把展行踹开些许,展扬躺在机床上,看着头顶巨大的,黑漆漆的碾压砧,一个打滚翻起来,拉着林景峰的手走了。 “好了么?”林景峰走出工厂,朝远处问道。 霍虎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防空洞前喝牛奶:“好了。” 所有人站在防空洞门口,林景峰开始分配任务:“先第一回探路,我们要在天亮前出来,下山回去休息,霍兄弟,胡杨陪我下去走一趟,你……小贱。” 林景峰开始头疼了,下去只是试探,并非像从前那样直接掘墓,展行若一起进防空洞,多半要又添乱,然而留在上面又不放心。 宋晨武主动道:“我陪你们下去。” 林景峰看了展行一眼,目光中有商量的神色,说:“这次下去我们是不找东西的,只看看路,你留在上面?下次再一起?” 展行有点犯困了,难得地说:“好啊,你快点出来。” 林景峰还没说完,胡杨已经打起手电筒,走进防空洞里,张辉道:“我,我望风。” 林景峰始终有点不太放心,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刚认识不久,只有一个宋晨武看上去靠谱,而且也急需钱给家里老母治病,钱都在林景峰自己身上,倒不担心宋晨武玩什么花样。 唯独这个张辉,林景峰是彻底陌生的,完全看不透。 宋晨武说:“要么我也留在上面?” 林景峰略一思索,点了头,于是与霍虎,胡杨二人进了防空洞。 鸡山的防空洞已经一百多年没有用过了,然而林景峰却觉得这里和从前见过的地道不太一样,至于何处不一样,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仿佛太安静了,林景峰递出手电筒。 霍虎摆手:“不需要,我看得见。” 他摘下墨镜,走在最前面,防空洞阴暗潮湿,向下走不断深入,里面飘来一阵刺鼻的臭味。 胡杨站在一个角落里,用手电筒照向歪倒的尸体。 林景峰说:“这里是上次那伙人进来过的地方。” 光照过之处,地上有几个白沙烟头,死人离防空洞的铁门还有一段距离,散发着恶臭。尸体已烂得面目全非,胡杨道:“好几年前的了。” 林景峰说:“没有生蛆。” 他上前撼动防空洞的第一层铁门,发现上面横插着一根水管。 锁着的?是怎么回事? 看那水管已锈了好几年,几乎与铁门锈在一起。旁边还有插水管磨出的痕迹,林景峰伸手摇了摇,继而解开布包,取出背后的长刀。 胡杨动容道:“好家伙。” 霍虎道:“我的,我送他的。” 林景峰:“……” 林景峰抡起藏刀,漂亮一掠,将铁管一分为二,缓缓推开门。 “你认得它?”林景峰问胡杨。 胡杨:“我弟弟的发小。” 林景峰低声道:“节哀。” 门后一股潮气扑面而来,林景峰看了眼手表,说:“现在是两点,丑时,六点前撤出来,不管前面还有多长的路,走到三点半我们就回头。” 夜两点半。 唐悠在轧床下又等了许久,反复调整红外线眼镜视焦距离,透过窗口把辅助区域定格在防空洞外的树下。 他看到一个人坐着,另一个人在周围无目的地走,第三个人叼着小点,在抽烟。 这些贼可能不会走了,轻一点估计不会被发现。 唐悠从轧床下爬出来,把笔记本电脑放在砧台上,取出一个扫描装置,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在工厂背后的围墙边,一动不动,站着的第七个人型热能体还在,半个小时中,似乎没有挪过半步。 宋晨武在防空洞前走了几个来回,笑道:“小兄弟是哪的人,你是三爷徒弟?” 展行歪在树边,答:“对,我爸在美国,这次回来找小师父玩。” 宋晨武莞尔道:“你们小时候就认识?”他看了一眼展行的手机:“你家里挺有钱的。” 展行哂道:“小本生意。你呢,辉哥,你是哪的人?” 张辉答:“贵州的。” 展行好奇端详张辉的脸庞,标准的贵州人长相,颧骨高,精瘦,肤色偏黄,眼睛却十分有神,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展行随手玩着一把折叠弓,宋晨武又道:“好东西,哪来的?” 展行说:“西藏地摊上买的。小师父最近在教我射箭。” 展行从背包里抽出一根木箭,架在弓弦上,松了手,射向对面的树,噔一声钉在树干上。 宋晨武大声叫好,张辉不置可否起身。 “你的手稳。”张辉道:“从前练过飞镖?” 展行诧道:“对,你看出来了?” 张辉把着展行的手,猛地一抡,把弓拉满,双眼直视前方:“准头很好,但你松手的瞬间有迟疑,你想射树眼,却偏了几公分,就因为这个原因。” “拉弓,放箭,直到箭真正命中目标,都不能有半分松懈。”张辉松手,空弦一荡,嗡的轻响,展行侧脸有一道锐利的风刮过,仿佛一根无形的箭飞出。 张辉放开手,作了个“请”的手势,展行道:“谢谢。” 他总觉得张辉在哪里见过,却又说不出像谁了。展行每次拉开弓弦时,都抑制不住地想到被自己绞死的王双,于是有迟疑,张辉的话正中内心,令他不由得反复思索。 数息后,一声大叫惊醒了展行。 “怎么回事?!”展行道。 工厂那边传来少年的呐喊,继而一声枪响回荡在宁静的夜里。 “抓住他!快!”男人的声音高喊道。 张辉迈出一步,似是想去追。 连着数枪响在山上回荡,山顶飞起玫红色的信号灯,映得一小片地方明亮如昼。展行傻眼了。 张辉看了宋晨武一眼,而后道:“谁去看看?” 宋晨武一脸惊疑不定,片刻后道:“你们在这里等。” 展行马上摘下对讲机:“小师父,收到了吗?” 林景峰的声音:“怎么了?” 展行:“山腹里有人在打架……在枪战!是追我们的吗?” 林景峰当机立断:“所有人,马上撤进来!我让霍虎出去接应你们,东西全部不要了!” 张辉听到这句话,转身就跑,追着宋晨武去了,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你先进去,保护好自己。” 展行道:“他们已经走了!去查看情况……我呢?” 防空洞内外,勘察的人被分成两拨,林景峰等人若贸然出洞,很有可能遭到埋伏,展行若转身进洞,张、宋二人再回头,也容易被埋伏。 展行无形中成了联系两拨人的重要枢纽,尤其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 林景峰略一迟疑,便道:“你能在外面接应吗?” 展行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奔过小路对面,躲进半人高的草丛中,紧张地盯着远处。 “不要说话,小师父,我已经躲起来了。”展行朝对讲机说:“有人来的话我会按对讲机。” 他说着按了几下通话键,地底深处的林景峰对讲机里传来电流声。 林景峰当即道:“霍大哥出去接他们。胡兄弟,我们选一个地方埋伏。” 展行躲在草丛里,林景峰小声道:“尽量不要出手攻击人……” 展行按了两下对讲机,林景峰忙噤声。 展行又蹲了一会,退后些,左右看看,赫然发现工厂的围墙后,站着一个男人。 展行险些大叫出来,他埋伏的小动作竟然都被人发现了,那男人背靠围墙,站着一动不动,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展行拿箭指着他,缓缓靠近,不知那人是死是活,走近几步。只见那男人戴着一顶绿色贝雷帽,穿着棕色军外套,手里拿着个手机,揉了揉鼻子,低头专心地看手机萤幕。 展行端详片刻,看见那男人的军外套上有个徽章,徽章上是一把剑,可以肯定这人是友非敌了,遂收起弓箭,上前道:“喂。” 男人头也不抬,耳朵里塞着耳机,仿佛完全听不见。 展行好奇地瞥了一眼,看见手机萤幕上,四只天线宝宝蹦蹦跳跳。 “太阳下山喽——天线宝宝回家喽——” 展行:“……” 绿帽子看完了,收起手机,现出疑惑的表情。 展行:“你……你是……” 绿帽子摘下他的贝雷帽,礼貌地说:“你好,我叫青。” 展行立马想起来了,说:“红、蓝、青、金……你是……你认识红叔?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绿帽子:“家里电冰箱坏了,我来抓离家出走的小孩。” 展行:“???” 展行:“你也是……特种兵?” 绿帽子一本正经道:“特种兵已经不时兴了,我的真正身份是城管。” 展行:“……” 38、chapter38 电冰箱坏了和离家出走的小孩有什么关系? 绿帽子又说:“这里人太多了,回去蹲着,有手机么?” 展行忙道:“有,你的手机也坏了?” 绿帽子和展行交换了电话号码,展行一头雾水:“刚刚的枪响是怎么回事?是你开枪的么?” 绿帽子道:“哦不,是有人认错了人,为了电冰箱和电视机,得请你帮我个小忙。” 展行满脑袋问号,点了点头,绿帽子嘴角勾了勾:“按我说的去做,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谢谢了,展行。” 展行:“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绿帽子作了个“快去”的手势,于是展行又蹲到草丛里,过了一会,手机开始震动,展行看了一眼,把耳机接上,塞到左耳内。 绿帽子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有人来了,别碰他,那是我家的电冰箱。” 唐悠生平没有仇家,简直是被追得莫名其妙,现在要朝哪里跑?他把红外线视野拉成广域,发现十个人已散开在下山的路上堵截他,又有两个发着光的人型一前一后,在草丛里不断接近枪响处。 一人转过身,朝山上追来,唐悠喘了片刻,那人似是知道他在哪里,忙转身就跑。冷不防在树上一撞,啪一声红外线镜片坏了。 那人在二十米外停下脚步。 该死! 唐悠头晕脑胀,喊道:“别过来!我不想开枪!” 那人迟疑片刻,前进一点,唐悠掏出沙漠之鹰砰地一枪,那人伏下,不知死活。 这下麻烦了,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唐悠发足狂奔,跑着跑着又听到远处喊道:“抓住他!在那里!” 跑得这么远了还在喊?唐悠左右看看,发现一个防空洞,侧滑着下去,落到洞口处。 唐悠哗啦啦地滑下山坡,从背包里抽一根铁炮筒,支在地上,形成一个斜角。 展行:“……” 用不用这么夸张?!展行心想,他准备把整个山头炸了吗? 绿帽子的声音:“抬手,朝防空洞上面看。” 展行下意识举起扯满的弓弦,发现防空洞上有个人,正手持手枪,鬼鬼祟祟地过来。 “放箭。” 展行手一松,钢箭飞去,正中那人肩膀! “啊——!” 那人从高处摔了下来,唐悠马上回身一枪,击在那人手腕上。 “不杀人,都是好孩子。”绿帽子的声音道:“朝右转身,现在。” 展行猛地转身,唐悠数声枪响朝着另一个方向,展行发现了又一人从唐悠背后掩来,绿帽子道:“射。” 展行松手,弓弦嗡的一声,又一人应声大喊。 唐悠发现了草丛内的帮手,于是弃背后空门于不顾,又一枪击倒了进入山腹的追兵。 展行射倒两人,唐悠俱是敏捷地补上一枪。 “还有哪儿?”展行低声问道。 通话挂断,展行转头看时,绿帽子已经走了。 霍虎走出防空洞,唐悠猛地转身,把枪对准他。 霍虎:“?” 霍虎:“你是谁?” “别动,否则我开枪了!” 唐悠持枪的手仍旧没有放下,横里一颗牛肉干咻地飞来,打在他的侧脸上。 唐悠收起枪,转过头:“那边的朋友,谢谢。” 展行从草丛里起身,问:“你被什么人追杀了?” 唐悠恼火道:“天知道!是追杀你的才对!” 展行把弓背在背上,按了几下通讯器:“小师父,外面没人了。” 唐悠道:“还有!不要大意,我发现了十个人,这里只有两个。” 展行上前查看,地上躺着的二人不住呻吟,一人手腕中枪,另一人则脚踝中弹,俱不是致命伤。 通讯器沙沙响,林景峰的声音:“知道了,进来,外头的先不管了。” 展行走出一步,远处吉普车的防盗报警器猛地响了起来。 展行:“……” 林景峰在通讯器里问:“什么声音?防盗报警器?” 黑夜里一片静谧,报警器蜂鸣尤其刺耳,在工厂前一响一响。 展行道:“是是是、是什么?闹鬼了?” 林景峰:“马上进来!别到车那里去!” 夜五点,展行与唐悠跟在霍虎身后,走进了防空洞深处。 展行掏出手机,四处拍照,唐悠下意识地心里发毛,看了看霍虎,判断出这是个危险人物,还是展行攻击性比较弱,于是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联手御敌的过程抵消了敌意,展行边拍照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唐悠。”唐悠说:“我来旧兵工厂找一种机床,扫描零件外型,你们是来找什么的?” 展行答:“找东西,赚钱。” 果然是盗墓贼,唐悠面无表情地心想,展行又问:“你会制冷吗?” 唐悠:“???” 展行想起绿帽子的嘱咐,满腹疑问只得按下。 外头又是砰的一声枪响。 展行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悠,问:“他们不是抓你的么?怎么还在开枪?” 唐悠:“我怎么知道?!” 展行马上想到去查看的宋晨武二人,正要出洞,却被霍虎按住。 “不忙,先进去再说。”霍虎朝洞外望了一眼,隆隆响声隐约传来,仿佛是有什么钢铁机械在转动。 展行把耳朵贴到洞壁上,霍虎又催促道:“快走,别听了。” 防空洞内一阵恶臭,霍虎牛奶也喝不下了,他们在一条陡峭的直路前停下脚步。手电筒照处,直路分为上下两个岔口,岔路一边用炭条画了个栩栩如生的猫头——霍虎作的记号。 林景峰与胡杨站在岔路走下去的拐角边缘,胡杨坐着,林景峰站着。 林景峰看了唐悠一眼:“上面怎么样了?” 展行把防空洞外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景峰微微蹙眉。 三人把唐悠围在中间,唐悠紧张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林景峰突然抬手,把枪抵在唐悠额头上,唐悠自觉地抬起双手,林景峰冷冷道:“是你把那些人带来的?说,说一句谎话,我就开枪。” 展行看着唐悠,似想出声求情,唐悠反而镇定了,说: “我是一个部队的机械师,来这里勘探零件外壳的。我谁也不认识,也没和任何人结仇,那伙人不可能是在追我。” 冷光灯管下,唐悠的脸色如常,林景峰以枪示意他到一边去,又道:“你呢?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展行猛地转头,这才发现张辉不知何时走到通道拐角外,血腥味顺风而来。 “血不是我的。”张辉说。 林景峰:“看出来了,姓宋的呢?” 张辉道:“外头两伙人自己打起来了,没见他。” 林景峰:“你在撒谎。” 张辉探手入怀,看着唐悠,像是想拿点什么出来,林景峰轻轻扣动扳机,展行紧张地说:“师父,他不是坏人!” 林景峰没有开枪,张辉从外套里摸出来的是一包烟,取了根叼在嘴里,问:“胡杨怎么了?这小子又是谁?” 林景峰终于收起枪,注视角落里的胡杨:“他弟找到了,就在上面。” “防空洞里有两岔路,下面应该是条通往山外的出口。”林景峰道:“小贱,别乱跑,过来。上面有一个破洞,喏,你们看。” 手电筒的照射下,防空洞的墙壁,破了一个很大的窟窿,仿佛被什么挖穿,里面是另一条路,墙边画着霍虎的三脚猫标记。 正是他们进来时的岔路口。 林景峰说:“他弟就在这洞里。” 胡杨剧烈的喘气在黑暗里传来,似在嘶吼,洞内歪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半个身子倾出洞来。 林景峰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张辉道:“不看看洞里有什么?” 林景峰摇头:“不,没有讯号,出去以后给宋晨武打个电话,就地汇合,整备一天以后再进来,况且,也要把他的弟弟送走,谁来搭把手?” 唐悠说:“可以把他火化了。” 胡杨在角落痛苦地吼道:“不行!我爸妈去得早,我就这一个弟!” 展行主动道:“我来,要做什么?” 林景峰道:“我们一起,把它搬出来。” 展行把那具尸体拖了出来,腐得不成人型,胡柏的脸上留着两个血洞,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抓穿了眼眶,四条爪印平行沿着他的额头斜斜掠了下来。 展行:“……” 林景峰眯起眼,轻轻地嘘了一声,唐悠看到尸体的模样,登时全身发凉。 林景峰取出绷带,把胡柏手脚捆在身上,再拉开一个大型的密封黑色塑料袋,将尸体装进去,反复捆了好几层。 张辉道:“我来。” 林景峰正要把尸体背起时,胡杨终于站了起来,点头示意由他接手。 数人把密封袋内的尸体捆在胡杨背上,缓缓朝下走去。 临走时展行忍不住又看了那洞里一眼,问:“它通向哪里?” 洞内隐隐约约有风,仔细听时,又觉有什么夹杂的风里,仿佛有人闷声艰难地喘息,空气通过肺部振动而不断传来。 防空洞往往是几个连在一起,从其中一个入口能连通到其他的出口中,林景峰长期在地下活动,自对其心里有数,比起古墓,防空洞型的地底空间是盗墓贼最喜欢的。 出口通向鸡叫山侧山腰,胡杨沉默地走在最前面,足足走了两个半小时,他们看到一汪黑水,水潭尽头是一个半月型的洞口。 胡杨说:“柳州秋冬两季大旱,水位低了,这里可能是通向柳江。” 林景峰点头,把耳朵侧到洞壁上,想确认背后是不是还有追兵。 “我有探声装置。”唐悠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耳机,按在左耳上,展行好奇道:“是啥?给我听听?” 唐悠听了一会,风声呼呼地响,蹙眉道:“我已经过滤了杂声……彻底过滤?” 彻底过滤后,耳机里一片安静。 展行:“给我听听……” 唐悠:“你……放手!想挨揍吗!一枪爆你头……” 展行嚷嚷道:“我把你一炮射飞出外太空……” 唐悠怒道:“我把你一炮射出银河系……” 霍虎:“我把你们一炮射上天。” 唐悠:“……” 展行抢到耳机,胜利了! “咦?”展行说:“什么人在喘气?” 唐悠马上毛骨悚然,抓狂叫道:“别这么说!” 展行听了一会,风里似乎还有人在喘,林景峰示意安静:“是空气流通的声音,防空洞构造特殊,都别说话。” 林景峰贴着洞壁,英气眉毛拧着,展行有样学样,也贴了上去,霍虎照着做,于是三个人在洞墙贴了一排。 唐悠嘲道:“白痴。” “扑。” 林景峰敏锐地听到防空洞深处,响起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他马上抬手,让伙伴们都安静。 贴了很久,再没有声音了。 展行不贴了,和霍虎无聊地猜拳,胡杨等了快五分钟,说:“走不走?” 林景峰正要抬头,忽然又听到“扑”的一声,仿佛是跃起的脚步落地。 “砰!” 三秒后,他们来时的路上传出一声枪响。 这下不用贴着洞壁也能听到了,所有人紧张起来。 “马上离开这里。”林景峰当机立断:“下水。” 霍虎愕然道:“我不会游泳!怎么办?” 林景峰:“你把背包侧旁的气囊拉开。” 霍虎找了半天,他的背包没有,展行道:“你用我的,我会游。” 于是霍虎抱着个背包,跟随众人跃进黑水里,林景峰一直忧色忡忡,自己殿后,展行拿着光管入水,扑腾几下,排队伍倒数第二,缓缓游向对面。 黑水在冷光灯管的照射下,水底仿佛有什么在飘。 唐悠游着游着,脚上似乎碰到了什么,他把头低下去看,一团绿光里,缓缓飘过来一具头发披散,泡在水底的女尸。 女尸身上穿着旗袍,嘴唇发黑,睁着双眼。 展行发现唐悠掉队了,转头过来,见他的头埋在水里,也潜了下去。 二人同时吐出一大串气泡。 “哇啊啊——”唐悠和展行面对面,抓狂地大吼道。 唐悠和展行一叫,整个队伍乱了套,林景峰游过来,一人赏了一脚,怒道:“叫什么!快走!” “水里有僵……”展行还未叫出口,林景峰猛地把他嘴巴捂住。 “在地下不要说那两个字!快走!”林景峰喝道。 一行六人加快速度,火速游出黑水潭,前面又是一条地底溪流,穿过地下河狭隘的空间,冲向下游。 “这是什么地方?”展行茫然四顾,举起手机拍照。 “别耽搁了,下水!” 林景峰把展行和唐悠踹了下去,注意到洞边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深吸一口气,潜入了水里。 水流逾发湍急,冲得众人晕头转向,最后面前一亮,被冲出了鸡山外的柳江支流。 冰冷的水流汇入柳江,江水环绕柳州市流过,霍虎抱着背包最先出水,把胡杨和张辉拉了起来。 林景峰把展行推上水去,又把唐悠也拉了上来,那里是市郊处的一个河岸。 胡杨道:“从前面走进市区,你们顺着那条路走,我背着人,太惹眼,就不和你们一路了。” 清晨六点,店铺还没开门,林景峰道:“你弟……的尸身怎么办?” 胡杨疲惫道:“我已经给他准备好棺板了,三爷留个联系方式,钱好商量,咱还有点话说。” 林景峰知道胡杨自有他的路子,当年斗殴案压了这么久,现在花点钱去通路,要安葬自己亲弟自是不难,便带着数人走上河堤,顺河回市区去。 林景峰把队员们带去吃了点早餐,径自打了辆车,的士把他们载到江边,先前吃饭的那家渔船开了门,早间没有顾客,老板娘倚在柜台前算账。 “有住的地方么?”林景峰道。 老板娘漫不经心一指:“江对面就是旅店,事儿办完了?” 林景峰看了一眼,公园对面确实有供人开房的旅馆,便道:“还没有,你怎么跑柳州来了?小贱带大家先去歇着。” 39、chapter39 展行领了钱,把数人带走,老板娘泡了壶茶,坐到刚擦好的桌前,林景峰解下背包,整理被水浸湿的配备。 林景峰:“斌嫂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以为你会去别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斌嫂:“你来得正好,有点事托你办。” 林景峰:“老头子又派人来了?我们在山上被人追了一路。” 斌嫂答:“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次来,不是为的你们,刚巧碰上了。”说着从柜台后取出一个包袱,解开。 林景峰的动作停了。 包袱里是一把枪,几件衣服,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几张巧克力糖纸。 “小双的东西。”林景峰说:“是我杀的他,你把他火化了?” 斌嫂淡淡道:“尸体找不着了。” 林景峰:“不可能。” 斌嫂:“我在拉萨医院醒来以后,跳窗逃了,伤得还不重……” 林景峰插口道:“我看看。”他解开斌嫂的衣领,雪白的肩膀上,有一个伤印,但已基本痊愈,子弹也取出来了。 斌嫂系好领子,续道:“出来以后找了辆车,回札达,地宫已经关了,听他们说,侧山起了场爆炸,有两名学生还活着。” 斌嫂把打听到的经过告诉了林景峰,林景峰一直没有吭声。 “是小贱扔的雷管,只有他。这小混蛋,一直没对我说。”林景峰说。 斌嫂说:“不是小贱杀了他,也不是你,是老头子杀了他。” 林景峰怔住了。 斌嫂:“在师门的那些日子里,你知道小双从老头子身边学到了什么吗?” 林景峰明白了,叹了口气。 斌嫂又说:“这些年里,我竟是越想越后怕,老头子的阴毒,恶狠,不把人当回事,这些都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教了给他。老头子要培养一个罔顾性命,幼稚而狠毒的人,他做到了。” 林景峰道:“小双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我很清楚。” 斌嫂说:“你再想想,他从小见过什么世面?他那一套都是老头子亲自教的,老头子教他撒谎,他就撒谎;老头子说人命不值钱,只有自己的东西才是真的,他便照着去做,就像一张白纸,随便涂画……你还记得他在地宫里开枪的时候么?” 林景峰沉默,斌嫂又说:“他把那些人当玩具,觉得杀人是件消遣,猫耍耗子……比起冷血无情,为达到目的而杀人的人,更可怕。那些学生,老师,他明明可以不杀的。” 林景峰点了点头。 斌嫂说:“我在他的帐篷里找到这些东西,当作遗物,你再把这些钱带着,上他家去……你去过,对,正免得我打听了。” 林景峰:“去过。”随手收好了东西。 那个装糖纸的匣子,是林景峰小时候送给他的。 林景峰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说说这里,你打算在柳州定居?” 斌嫂道:“还没想好,峥嵘岁月开不下去了,我打听到一个消息,老头子要抓你徒弟。” 林景峰眉毛一扬,斌嫂道:“你到柳州来做什么?” 林景峰把青云斋的委托如实说了,斌嫂蹙眉沉吟片刻,说:“来之前我回上海收拾了一趟,店铺已经被公安封了,刚巧有人过来,说到老头子发的话,要抓个十七八岁上下的小孩儿。” 林景峰:“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不抓了。老头子的心思就是这样,他要真想再阴我们一记,多半不会说得这么清楚。” 斌嫂点了点头:“青云斋的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得的消息让你找什么?” 林景峰:“找白崇禧的一个箱子,听说1949年,白崇禧飞台北的时候,家当留在柳州不少,被手下的一名军官得去,那军官临走时来不及收,就把东西藏在几个工厂之间的某个防空洞里,还把自己的二姨太勒死在里面了。” 斌嫂沉吟片刻:“找到地儿了么?” 林景峰道:“我觉得应该在那里头,明天集了人,还得再进去一次探探。” 斌嫂道:“要不我帮你找人打下手……” 说到这里,江边忽然有人喧哗起来。 斌嫂藕臂倚在船栏前,朝外瞥了一眼。 “死人——” 林景峰正要继续说,却被这句打断了思路,转头望去,只见柳江上游,有什么东西载浮载沉,顺水飘来。 早上九点,冬泳锻炼的人渐多,堤前公园也有不少人坐着,此刻纷纷涌到江边,各个惊恐地大喊。 斌嫂也发现不对劲了,起身站到栏杆前,喃喃道:“那是什么?” 林景峰走了过来,二人一起朝下看。 五六具浮尸在江里顺水而下。 江边有人开始打捞,用笊篱把尸体勾到岸边,卡车沿江缓缓开来,车上尸体堆在一处,全是湿淋淋的。 浮尸还穿着民国时期,桂系地方军阀的制服。 斌嫂:“这……什么玩意?” 林景峰蹙眉道:“你看那里。” 上游又漂下来几具现代人的尸首。 岸边有人混在人群中不住追,探头探脑地张望,斌嫂眼尖,一眼认了出来:“那人是仇玥手下的。那边那个,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也易容了的?” 林景峰难以置信道:“另外那个人我也认识……他被老头子从局子里捞出来了?” 旅店里: 展行趴在桌前,张辉马上把手上的东西收了起来,从背包里掏出另一个东西。 展行已经看到了,问:“这是什么?单片的眼镜?怎么像个红外线眼镜片?” 张辉满不在乎地说:“路上拣的。” 张辉掏出一个盒子,翻开又盖上,盖上又翻开。 展行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不再追问红外线镜片,改而看着那个盒子。 张辉说:“这是黔苗的一种蛊,叫千山神虫。” “真有这东西?”展行看着盒子里那小小的甲虫,根本不相信。 张辉说:“把这只虫子从盒里放出来,它会飞过十万大山,把你带到爱人身边。” 展行越听越玄乎了,张辉又问:“你要试么?每个人,平生只能用一次。蛊母三十六年产一次小神虫,我就这一只了。” 展行摆手道:“不了,浪费,你是苗族的?” 张辉答:“我妈是,我不能算。” 展行点了点头:“你用吗?可以去找你的爱人。” 张辉说:“她在澳大利亚,太远了,神虫一飞过海,我就……” 展行:“你可以坐船跟着过去啊,或者坐飞机,到澳大利亚再放出来,不过,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别生气,如果她已经不爱你了……” 躺在床上喝牛奶的霍虎插嘴道:“找到又能怎么样呢。” 张辉附和着嗤道:“对啊,找到又能怎么样呢?” 张辉把盒子合上,随手扔进背包里,又道:“我哥说,千山神虫只有在两个人还相爱着的时候才灵。” 展行道:“那试试?” 张辉摆手道:“算了,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的。问你个问题,你叫小贱是,你师父拿枪指着我的时候,为什么你会说我不是坏人?” 展行端详张辉,张辉长得并不帅,肤色黯淡,一身尘仆气,身材虽高而精瘦,却不像林景峰般英俊。 如果说林景峰是把锐利的藏刀,那么霍虎就是把古朴的青铜大剑,而张辉——是把黑糊糊的火钳,勉强可以划入“另类帅哥”的行列,却和展小健喜欢的那种类型半点拉不上边。 当然,展小健也好不到哪里去,充其量只能算是把指甲钳什么的:战斗力平平,重在先勾起对方的轻敌之心,再出其不意地来个骤然一夹。 有的人愿意面对一刀切腹,却绝对不愿意被指甲钳反复夹上手臂皮肉,个中凌迟滋味,不容细表。 展行想了又想,才说:“我觉得你不是坏人,第六感,传说中女人很厉害的那种东西。” 张辉点头道:“谢谢。” 霍虎插口:“我也觉得你不会是坏人,我也有第六感,女人很厉害的东西。” 张辉道:“也谢谢你,我和我哥翻脸,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以为这世道没有实诚人了。” 展行拍了拍张辉的肩膀,笑道:“好好休息。” 林景峰回来了,在房里用电吹风晾钱。 林景峰:“不要出门,去睡会儿,午饭斌嫂会派人送过来。” 展行道:“斌嫂?她也来了柳州?” 林景峰:“船上老板娘就是她。” 展行愕然道:“我完全认不出她!” 林景峰嘲道:“要能被你认出来,她这千面花的外号可以摘去喂狗了。师父还有点事要办,午饭前回来。”说毕把电吹风交到展行手里,亲了亲他的脸,眉毛仍拧着,似乎有心事,提着包袱离开。 展行在房里吹钱,都吹干以后收好,出旅店,朝着江上的酒家去了。 斌嫂趴在一张桌前想事情。 展行进来,笑道:“喂。” 斌嫂蹙眉道:“又是你,做什么?林三不是让你别出来的么?” 展行道:“你是斌嫂?怎么连声音也不太一样了?戴人皮面具了么?我看看……你……” “哎别动。” “你脸上粉底这么厚,不热么?手是怎么整的?” “你……” 斌嫂炸毛拍开展行在她脸上摸来摸去的手,怒道:“别乱碰!你这个小混蛋!” 展行:“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对了,你叫千面花,小师父外号又叫啥。” 斌嫂漫不经心给展行倒了茶:“毒蛇鞭仇玥、无影剑白斌、掌心雷林景峰,千面花斌嫂,没听过么?谢谢你在地宫里救了我,这杯清茶敬你的。” 展行接了茶,笑道:“掌心雷是什么意思,你开过古董店对,我存了些钱,你教教我怎么开店,想和小师父开店过日子。” 林景峰带着斌嫂交予的包袱,打了个车,来到旧城区里王双的家。 办完事出来,他在巷子末端看见一群人,似在等待谁。林景峰闪身到一家小店门口,拨通手机。 斌嫂的声音:“怎么?” 林景峰:“我看到黄标了,你在做什么?能出来一趟不?” 斌嫂:“在和你徒弟闲聊,教他开古董店,你确定那是黄标?” 林景峰:“确定,还有仇玥,他们的手下有二十多个人,现在正要进王双的家。小双家里没人,他妈搬走了,剩一间空房子,估计还没卖出去。” 斌嫂:“你跟紧点,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林景峰挂了电话,四下一扫视,确定巷内无人,攀着小楼外的水管爬了上去。 市区另一头,展行骚扰完斌嫂,提着午饭从船上下来回酒店。 “有道是生在苏州住在杭州,吃在广州死在柳州。柳州的棺材天下驰名,是产寿匣的好地方。寻常老人还活着,便会在家里置办好一副棺材板,等着老了入土为安。” 展行问:“这跟闹鬼有一毛钱关系吗?” “你听我说嘛小娃崽。”那盲老头唾沫纷飞:“你晚上吃了饭,莫把剩饭剩菜放在桌子上,不然半夜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到你家吃剩饭,吃着吃着哪天没有剩饭了,喔哟,你就完了。。” 展行:“我放冰箱里,僵尸们自己不会去开冰箱吗?” 老头不理,继续说:“以前阿公讲,鸡山上,住了个八千岁的天魃王。” 展行扳着手指数,八千岁,那得是上古时候的玩意了。 “每一百年,这个天魃王就会出一次山,巡山一夜,百鬼夜行,千鬼万鬼扛棺过街,那夜家家闭门,户户关窗,不能朝街上看一眼……不然你看了僵尸,僵尸就会看你,再扑过来……” 展行:“哦活——”(升调) 盲老头:“到日出鸡叫,天魃王才会归山,后人就给这个山喊做鸡山。” 展行:“僵尸只会跳不是吗,一边扛着棺材一边跳?” 盲老头张着嘴,说:“是啊。” 展行:“他们一边扛着棺材一边跳,里面的天魃王,不会被撞得满头包吗。” 盲老头:“……” 展行:“还有啥?” 盲老头:“天魃醒的时候,方圆千里都是大旱,闹鬼!夜晚出门莫自己走夜路!小娃崽,我跟你讲啊……” 警察:“又在讲死马!” 当下江边听盲老头说话的人一哄而散,一名警察道:“别乱传谣言!上头指示了,不然进局子里喝茶。” 没人敢搭腔,跑得干干净净,展行手上提着斌嫂鱼家的午饭,正要回旅店去,警察又叫住他:“你,身份证拿出来看看,不是本地人?来这里做什么的?哟,还是外国人?” 展行掏出护照递过去,贼忒兮兮打量他,暧昧笑道:“人家来找老公的。” 警察起了一手鸡皮疙瘩,不敢再盘查:“今晚上开始宵禁,到年初一,没事别在街上乱走。” 展行哦哦点头,收起护照,回旅店。 胡杨处理亲弟的身后事去了,霍虎与张辉吃完饭,林景峰才回来,与展行、唐悠在一处吃。 展行:“有什么消息?” 林景峰看了唐悠一会:“你最好不要离开我们。” 唐悠蹙眉停了动作,展行茫然道:“怎么了?真是来抓他的?” 林景峰点了点头,目中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你的朋友有仇家吗?这次来的人,确实是抓你的。” 唐悠登时警觉起来。 “我……我没有什么朋友啊?怎么会这样?” 林景峰道:“亲人呢?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唐悠:“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走了……只有一个……不,我谁也不认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林景峰看了唐悠一会,而后淡淡道:“那算了,总之你当心点。现在联系不上宋晨武,得看情况,过几天再说。你会改装枪械吗?我付你钱。” 唐悠略一思索,道:“不用,我正好有材料,算是答谢你徒弟救了我,给你改装,但得先回去调试一下配件。” 展行摇着尾巴:“也给我做个呗,最好能不用瞄准就打中人的……” 唐悠炸毛道:“你当是追踪导弹吗!世界上哪有这种枪!” 唐悠三两口吃完饭,回房间去,展行去洗澡,实在困得很了。 林景峰坐在桌前拆卸自己的沙漠之鹰。 展行在浴室哗啦哗啦,随口问:“你知道他的事情吗?” 林景峰漫不经心道:“他的兄长,吃了老头子的一票货,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一直不敢露面。这次他麻烦了。我开始一直以为放出话来,抓的人是你,还好不是,白担心一场。” 林景峰看到展行这浪样,马上就硬了。 “走开。”林景峰道:“别挡着,看新闻。” 展行:“来一炮嘛——害羞什么——” 林景峰不自然地屈起一脚,掩饰自己顶着牛仔裤的勃起:“不来。” 展行趴上床,林景峰一动不动,胯间硬挺被发现了,索性摊平两脚,继续看电视。 展行拉开林景峰的牛仔裤拉链,朝下褪了些许,林景峰的硬挺已顶着紧缚的平角内裤,抵出一个小帐篷。 林景峰专心(?)地看电视,不为所动,展行掏出林景峰那物,一手握着,林景峰的阳物笔直硬翘,虽不如霍虎的巨炮雄壮,却也足有十七八公分,粗长恰好,展行很喜欢,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