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睡套房的客厅。” 辰砂尴尬地咳了一声。 店里挤满了因风雪而滞了行程的旅人,小小的一家店,旅店厅堂中挤了近百人,孩童们在二楼的走廊上追逐打闹,把他们好奇的眼光望向住店的雇佣兵们。 辰砂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坐着、躺着的人间隙中拔出脚,跟随芙蓉夫人走上二楼。 数人进了房,芙蓉夫人却在房外停下脚步,道:“戟天阁下,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戟天反手轻轻关上房门,站在走廊里笑答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可以为您效劳的?” 辰砂扫了房间一眼,这就是“国王套房”?还没诃黎勒家漂亮,不足为奇。 这间套房显然是整个旅店条件最好的,旅店老板精心布置过,虽及不上贵族官邸气派,但餐桌上铺了洁白镂空桌布,地上垫了暗红地毯,壁炉烧得暖洋洋的。 落地玻璃窗前又摆了一长两短三张沙发,坐在沙发上望出去,便是漫天纷扬的雪景。 旅店一楼挤满了人,几间经济客房也都没了空位,国王套间则是老板特意留着宰人的,女公爵驾到,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昆布摸摸深蓝色的棉布沙发,又摸摸水晶茶几,道:“一千两百金币一晚上,真是黑店!” 昆布又好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保镖单膝跪地,侧过头,在门内听着外面的对话。 辰砂则扒在保镖的肩膀上,好奇心极其旺盛地一起偷听。 两人不约而同朝着昆布,作了个“嘘”的手势。 昆布跳芭蕾舞般踮着脚尖,一溜烟小跑过去,耳朵贴在门上动了动。 “戟天阁下曾经是一名高阶军官?嗯,让我猜猜,您是一名上尉?” “您的智慧就如您的美貌,公爵夫人。” “呵呵呵,谢谢……” “但很抱歉,您猜错了。” “……” “戟天阁下,我们下去走走?您愿意请我喝杯咖啡么?我刚才看到旅店柜台后,有一把很精致的咖啡壶,令我想起少女时候……” “公爵夫人,我没有钱,都上缴了。” “……” “夫人?或者说,您不介意请我喝一杯?一杯咖啡只要两枚银币,我想您不至于穷得连请我喝一杯咖啡的钱都没有罢。” “……” 芙蓉夫人的忍耐力终于到达极限,她原以为这个佣兵团里除了戟天以外,另两名团员都不太正常,现在看来,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是永恒的真理。 “夫人?您该不会是生气了,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吃软饭的家伙,我只是有点惧内……公爵夫人?” “你够了!” 芙蓉提起裙摆,狠狠一脚踹开了门。 登时门后三个偷听的家伙七手八脚,摔成一团,连滚带爬地起身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逃了。 无所不能的老公 芙蓉夫人一头冲进了房间后便没有再出来过。吃喝拉撒睡——都在房间里解决了,幸好国王套房的卧室内有卫生间。 昆布排好当值,特照顾辰砂,让他与戟天值白班,自己则与保镖值夜班。 白天吃完早餐后,脱线团长便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戟天与辰砂坐在壁炉与落地窗构成的角落中间,一张小小的茶几旁。 戟天光着脚,脚指头动了动,要去夹辰砂,后者埋头翻书,手指间玩着一把切药的银刀,威胁地挥了挥。 戟天识趣缩回脚。 他用手撑着军靴,仔细擦拭鞋面。 辰砂笑道:“戟天阁下,我忽然想喝杯咖啡,可以用你的钱买么?” 戟天头也不抬,笑答道:“当然可以,拉一下壁炉旁边的铃铛,让侍应送上来就是,给我也买一杯。” 辰砂去拉铃,半晌后,咖啡送来了,辰砂眼珠转了转,又道:“你把芙蓉夫人气得不轻。她到现在还没出来过呢。” 戟天想了想,坏笑道:“做人想过得快活,就要具备两项本领——随时让人喜欢的本事,以及随时让人讨厌的本事。” 辰砂忍不住嘲道:“第二项本领你显然修炼得很到家。” 戟天笑了起来,扬眉道:“我知道你一向很诚实,嗯……我问你,你不觉得挺喜欢我的么?” 辰砂认真想了一会,点了点头,道:“你确实挺讨人喜欢。” 戟天正要说话,辰砂又补充上一句,道:“但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戟天夸张地作了个表情,道:“不要这么说,我的心彻底碎了。” 辰砂忍俊不禁,戟天神秘兮兮地作了个“嘘”的手势,眨了眨眼,低声道:“你听?!” 他放下手中的军靴,捏了捏辰砂的脸。 “你的手才伸进过鞋子里……”辰砂咬牙切齿道,躲开戟天钳子般手。 戟天脸上一红,忙扯过布来擦,少顷拉起辰砂的手,两人轻手轻脚地躬身跑到芙蓉夫人房门口。 辰砂道:“她怎么了。生病了?啊——” 戟天捂住辰砂的嘴,又把他拖回茶几旁。 辰砂满脸通红,看了厅内一眼,保镖不见了。 戟天煞有介事道:“她觉得很满足,很愉快,保镖大哥则觉得一般,没什么特别兴奋的。” 辰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你也听得出来?” 戟天道:“当然,性的体验必须是双方的,不管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必须获得一致的快感,否则,表演般的呻吟就像是在撒谎,只要认真听,很容易被揭穿。” 戟天的话令辰砂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 戟天湛蓝的双眼如同深邃之海,他与辰砂交换了一个暧昧难明的眼神,笑道:“你觉得呢?” 辰砂认真道:“我只觉得很痛,很难受,不太喜欢。上学每次放假回家的时候,最怕就是和将军做这件事。” 戟天笑道:“所以没有爱情的基础,跳过那一步直接上床,性 交便没有意义可言,充其量,不过是为了满足欲望而进行的强迫行为。 “只有其中一方获得高 潮,并心满意足地离开,另一方就……有点说不出的失落了。” 辰砂的求知欲十分旺盛,盖过了他的尴尬感,又问道:“必须有爱情,做 爱才能,嗯……彼此都快活么?” 戟天想了想,答道:“这是必须前提,但远远不止如此,做 爱还需要讲究方式,男人之间有特殊的技巧,比方说我和你……” 辰砂的脸唰地红了,蹙眉道:“哎!” 戟天的脸也红了,他笑着转过头,确认昆布还在熟睡,避开了辰砂的视线,道:“从后面进入,是可以令你很舒服的,只要找准方位,注意节奏,适当用情不自禁的互相抚摸,接吻来配合……” 辰砂红着脸道:“好了,我相信你很熟练,不要说了。” 戟天咽了下口水,微微躬身,看着辰砂的脸,笑道:“不不,别那么尴尬,你就是完全不懂这一点,才十分抗拒诃……对不起,辰砂,但你要假设。” “当你毫无保留地相信你的爱人,并对他全不设防,把上床时身体的主动权交予他,他爱你爱得很深,一个眼神,一声呻吟,就能领会你的意思……” “彼此间再没有隔阂,亲吻,拥抱,身心完全不再抗拒,那么做 爱就是热恋后的升华,可以得到最完美的快感,你一旦尝到,就会十分迷恋这个过程的。” 辰砂静了片刻,点了点头,道:“看来我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戟天忽地又道:“哦,这还要求你的爱人具备某些先决条件,这也很重要。” 辰砂疑惑道:“先决条件?” 戟天认真道:“粗、大、长、硬、直——比方说我。” 辰砂一口咖啡喷了出来,道:“你到底有过几个爱人,经验这么丰富。” 戟天笑吟吟道:“我如果说没有,你会信么?” 辰砂哭笑不得道:“这太假了喂。” 戟天耸了耸肩,笑道:“我对别人或许经常撒谎,但对你,嗯……我保证不撒谎,确实没有。” 辰砂嘲道:“很明显,这一句就是在撒谎!” 过了许久,辰砂轻轻叹了口气,又认真地去翻手中的那本书。 戟天擦完另一只军靴,把它放到一旁,坐到辰砂身边把他搂着,低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亲爱的,你在看什么书?” 辰砂闻到戟天头发上淡淡的香草气味,被他扎人的褐色短发弄得脖颈发痒,不自在地缩了缩,答道:“你……那个,坐开一点,别这么热情……” 戟天松开了他,忽道:“辰砂,你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么?” 辰砂想了想,不知英俊将军这句没头没脑的发问有何用意,正要回答时,吱呀一声,芙蓉夫人的房门被推开。 “别看他,装作不知道。”戟天低声笑道,并把辰砂的下巴扳回书前。 辰砂醒悟过来,正要继续假装看书时,沙发上的昆布醒了。 昆布像只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人,瞬间坐起身,大声道:“啊!睡得真饱!我听到你俩在聊天?!辰砂,你太吵了!干扰我的睡眠,扣你薪水!” 脱线团长望向茶几旁的两人,匝着嘴。 那保镖被吓了一跳,显是特别尴尬,转移话题道:“你们在聊什么?” 昆布认真地想了许久,像只上足发条的机器人,道:“他他他,说、说没有爱情的铺垫性 交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充其量不过就是一方强迫另一方进入抽出、进入、再抽出、再进入的……强迫行为?” “……” 昆布满脑袋问号,朝那保镖道:“最后会很失落……你失落吗?兄弟。” 芙蓉夫人房间的门再次气急败坏地摔上了。 雪下起来没完没了,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午饭循例送进房里,吃完后辰砂借了一个酒精灯,照着草药书上的配方熬起了药剂。 铃声叮当作响,辰砂从落地窗隔着阳台望出去,旅店又来了新的借宿者,还是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 老板的声音:“酷寒封路,小店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您看看要不我们把厨房外面……” 年轻人的声音:“听说有位国内的女公爵在这里落脚?” 戟天躺在沙发上,懒洋洋道:“宝贝,我们这里又要挤进来好几个人了。” 辰砂笑道:“你该把沙发让出来。” 戟天一个打挺坐直,吩咐那保镖道:“请公爵夫人出来,也许是她的老相好。” 戟天话音未落,果然叩门声便响起,一名年轻男人与一个抱着布偶熊的小女孩进了国王套房。 年轻男人名叫石韦,同样是在国内战乱平息后,匆匆归国的,拥有世袭爵位的国家贵族。他带着年仅五岁,穿着一身小洋装的妹妹,在得知战争停止后,第一时间便从自由都市取道回国,以接管自己家族的封地。 很不幸的,石韦子爵也和芙蓉夫人一样,在路上被大雪困住了。 他与芙蓉夫人初一见面便谈笑甚欢,彼此一致认为这场大雪来得正是时候,缔结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用夫人的话来描述,是:“带刺的玫瑰永远不会在寒冬中枯萎,因为她要等待您的到来。” 用子爵的话来描述,则是:“酷寒无法浇熄我归国的理想,以及心中对您熊熊燃烧而起的崇拜之情!” 石韦又朝茶几旁的四人望了一眼,道:“他们是您的仆人?” 芙蓉夫人轻蔑地答道:“奥,不,他们是我花钱请回来,充当护卫的雇佣兵。” 辰砂暗自打量这名访客。 石韦正是一副典型的世家子弟模样,皮肤白皙,金发亮丽,面容因长期缺乏锻炼,而呈现不自然的白皙,脸上更有一抹兴奋的红润。 戟天则只穿着一间简单的衬衣,紧身剑士长裤,随随便便躺在沙发上,敞着衬衣领子,现出脖颈、锁骨处小麦色的健康肤色,眉目间又有股军旅生活锻炼出的英气与自信,相比之下,那孱弱的子爵输了不是一丁点。 石韦的目光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辰砂身上,小女孩搂着布熊,好奇地凑在茶几边上,道:“这是什么?” 辰砂温和地笑道:“血蒺藜,汁液可以令皮肤麻痹,不要碰它。” 小女孩好奇道:“你只有四个手指。” 辰砂笑答道:“是呀,没吓着你。” 小女孩道:“听说女王,也只有四个手指。” 辰砂蹙眉问道:“女王?哪位女王?” 小女孩笑道:“我们玄龟国的新女王。” 石韦不悦道:“八月,过来。” 石韦笑道:“她叫八月札。” 辰砂静了下来,石韦把妹妹招到身边,朝芙蓉夫人笑道:“能够沿路护送您到暗杀者之都,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芙蓉夫人展开扇子遮着樱唇,吃吃地笑了起来,石韦拉着女公爵的小手,彼此手上都戴了一溜三四枚暴发户专用的宝石戒指,他情真意切地说道:“我曾认真学习过击剑,相信我,以我的剑术,一定能为您打发宵小之辈,至于这些雇佣兵……” 辰砂小声揶揄道:“他好厉害,居然也会击剑!” 戟天坏笑道:“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和他的剑扫到天边去……” 芙蓉夫人正色道:“既然都请了,怎么能让别人回家去呢?” 石韦谦和地笑道:“您真是个善良人,夫人,既然是这样,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有很多琐事还需要他们去打理……” 子爵与公爵夫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神领会,芙蓉又道:“您请跟我来,我有几件艺术品请您鉴赏。” 说毕她嫣然一笑,姗姗领着石韦进了卧室。 戟天打趣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呆在皇宫里,陪一群贵妇人装腔作势了?” 辰砂笑着点了点头。 昆布唏嘘道:“又一个男人要失落了!” 石韦就这样老实不客气地挤进了国王套房,戟天和辰砂只得把他们的窝搬到壁炉旁边去,让出沙发给子爵,芙蓉夫人则让那名抱着布熊的小女孩住进了她的卧室。 既然有击剑高手加入,雇佣兵们的作用便显得可有可无了,芙蓉夫人为了节约开支,就大幅度地裁减了雇佣兵们的一天三餐菜单。 反正都呆在旅店里,不活动,又不打架,吃这么好做什么? 于是每个雇佣兵的晚饭,变成几块干面包外加一个白水煮蛋,纵然是这样,高昂的黑店物价也令芙蓉夫人十分肉痛。 是夜: “你失落吗,老兄。”昆布瞪着眼问道。 石韦正掩上门,从芙蓉夫人的房间内出来,听到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十分疑惑。 戟天笑道:“子爵阁下,你失落吗?” 石韦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