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和她牵着手从超市满载而归,听她说她最爱吃的零食,他们要去游乐园,住在最贵的城堡酒店里,他喜欢看她认真工作的侧脸,也喜欢听她撒娇耍赖的声音,他要陪她做所有她喜欢的事情,他想要永远、永远将她记在脑袋里。
面罩喷出淡淡的雾气,纪北杨侧头看着奄奄一息的韩晋。
何晋林戴上手术乳胶手套,志得意满,说:“你应该不想再看我对他做些什么吧。”
手机里传来奥文懒洋洋的声音,说他耐心有限,已经快要没有兴致了。
韩晋的唇角淌着血,满身血污,眼神中尽是哀求,不要,不要,拜托不要,不要啊北杨,他可以死,可以死,让他去死吧......
纪北杨嘴唇动了动,再等等,再等等......他闭上眼,躺了下去,将面罩按到脸上,冰凉的雾气涌进他的心肺。
他从来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出生时带着缺陷降临,在羞辱和憎恨中成长,渡过冷眼旁观的童年,在满满恶意的路上踽踽独行。
然后世界在十六岁的划下分水岭,他开始认识朋友的作用,遇到拯救他的教授,可以在与星协会的屋檐下种花,和非洲象渡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晚。
然后有一天,他在星光满天的草原夜色里带回了他的女孩。
如果他算得了良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纪北杨闭着眼眸,眼泪无声无息滑落,如果他算得了良善之人,就乞求上天,让他再赌一次,赌他有生之年再见到他的所爱。
纪北杨陷入了没有梦境的黑暗之中。
章可溪摔进雪地里,藏在雪里的枯枝划伤了她的手背,鲜红的血滴在雪上,犹如一朵一朵绽放的红梅。
温倩将她扶起来,摸了一下她冻得红肿的手,说:“回去吧,如果有消息,段警官会通知我们。”
章可溪摇摇头,用袖子按住伤口,哑声说:“继续吧,我会小心的。”
温倩只好扶着她在厚厚的雪地里,正当她们继续寻找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想起一片滴滴声,接着,警犬大声叫起来。
章可溪茫然环顾四周,看见许多人涌向一个方向,口中大喊着,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生锈的大门被轰然撞开,无数人口中大喊着“警察,不要动!”
“命令你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抱头蹲下!”
“放弃挣扎,我们是人民警察,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释放人质!!!”
雪白的实验室里,日光灯晃动了下,何晋林手里的特制手工钻咣当落地,他被一拥而上的人按倒在地,脸贴在地上,他的眼珠拼命望着手术台上的人,鲜血顺着纪北杨的后脑蜿蜒流到白皙的脖颈上,再大颗大颗滴落到地上。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不甘心,不甘心啊。
章可溪冲进房间里,越人而出,看清手术室里的场景时,她腿脚一软,再也站不住了。
风雪卷进屋子,满屋的血从韩晋的身上,从纪北杨的身上,从不知名的尸体上,汇集成涓涓血河,风雪满屋,寂静无声。
纪北杨的身上盖着白色的布,带着呼吸机,他的头发被剃掉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右侧耳后头皮被划到脖颈中央头颅往上的位置,章可溪几乎崩溃,试图抬手去碰他,一滴血从章可溪的手心滴到纪北杨的眉宇中间。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眉心的血像一抹不合时宜的艳色,在风雪交加的明亮午后,如同神明般惊心动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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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病危
抢救室外人来人往, 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神色匆匆,担架床的轮子卷着碎雪在地面压出长长两道湿漉漉的痕迹。
今天天气很冷,挂在走廊的圆形温度计指针指向在零下11度的位置, 医生和护士满手鲜血在走廊里大步飞奔,吵闹的怒斥声夹杂着隐隐低声哭泣的声音在空气里浮动。
“让开让开, 别挡路!”
“病人家属在哪里?谁是23号床的病人家属!”
“谁家的孩子丢了, 大人都跑哪里去了!”
“医生,你救救我媳妇, 我给你跪下了。”
“先松开我, 有病人送进来了!”
“快让开, 氧气瓶!纱布!止血药!准备手术!”
急救室的大门猛地关上,门楣上‘手术中’的灯牌亮了起来。
章可溪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 心肺剧烈的收缩,刺疼密密麻麻的卷了上来。
“章小姐?”温倩扶住她的手臂, 询问她是否需要看一下医生。
章可溪摆摆手, 声音嘶哑的说:“冷气呛到了,没事。”
段鹏展拿着几张材料和证明,大步走过来,章可溪看见他,立刻迎了上去。
段鹏展说:“和医生交代过了,你放心吧,脑科专家也已经赶到了医院,五分钟后会从抢救室转入手术室, 我让同事去联系北杨的家人到医院来, 有些东西需要家属签字。”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 说:“你和北杨领证了吗?”
章可溪黯然摇摇头。
段鹏展说:“我知道了, 我们来通知他的家属。”
章可溪的眼底泛着红血丝, 低声说了谢谢。
在纪北杨被送进手术的半个小时候,医生下达第一张病危通知书,要求家属进行签字。
章可溪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医生手里薄薄的纸张,觉得下一刻那张纸就会变成白色的蝴蝶振翅飞走了,她试图伸手抓住,就像抓住纪北杨一样用力,可当她还没有碰触到,人群便将她阻挡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