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酒店的床上爬起来,皱眉嗅了嗅自己,然后打电话叫来自己的搭配师给自己化妆打扮。
梳洗之后,周婉莹将车钥匙扔给搭配师,说:“送我去个地方。”
搭配师是个小个子女人,为难的说:“太太,我不会开车。”
周婉莹不耐烦的说:“自己想办法不要问我,我给你那么多的工资,让你办个小事都办不成吗?”
说完傲慢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搭配师没有办法,拿了她的车钥匙,说:“那您等我一会儿。”
搭配师自费叫了个滴滴代驾,让对方去送周婉莹,周婉莹看也不看她,甩门上车了。
半个小时后,周婉莹出现在何医生的康复机构里。
护士告诉她何医生正在接待病人,请她到休息室里,或者是何医生的办公室里等候。
周婉莹还残留着酗酒的头晕恶心,摆手拒绝护士的带路,打算到康复机构后面的花园里坐一会儿。
冬季清冽的风和明亮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沉闷,周婉莹坐在欧式黑色长椅上闭目养神,她坐了没一会儿,忽然感觉身旁有动静,本以为是何医生,睁开眼却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脏兮兮,全是泥土,穿的衣服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脸上布满皲裂,嘴唇干裂,有一道小口甚至渗着血。
小男孩喃喃自语着,见周婉莹看他,怪异的笑起来,大声嚷嚷着,挥舞着手就朝她扑过来。
周婉莹吓了一跳,飞快的站起来,小男孩又朝她扑过去,周婉莹大叫一声,往来路跑去。
她跑了几步,有一男一女迎着她跑过来,跑到她的身后抱住了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在女的怀里仍旧不老实,冲周婉莹古怪的咯咯笑,嘴里重复着无意义的嚷嚷。
女的说:“大姐,对不住,他不是故意的。”
女人穿着土里土气掉色的红色羽绒服,沧桑疲倦,抱起挣扎的小男孩,和身旁的男人准备走。
虽然没有被碰到,但周婉莹还是下意识拍了拍衣角,低声说了句神经病。
她的声音没压低,仿佛就是特意让人家听到似的,小男孩的爸爸立刻恼了,走回来说:“恁说话真难听,俺儿才不是神经病!”
男孩的爸爸似乎是个油漆工,裤子上沾满了漆点,说话粗声粗气,说:“俺儿没碰到恁!”
周婉莹横眉冷对,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赶快走,臭死了。”
男人怒目圆睁,瞪着她,拳头握的紧紧的。
周婉莹冷笑:“想打我?”
“婉莹。”何医生匆匆走了过来,说:“别和他们计较了。”又对男孩父母说:“走吧走吧。”
男孩的妈妈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拉着男人的手臂,眼含泪水将人拽走了。
周婉莹看了一眼远去的一家三口,不耐烦的说:“这孩子也是自闭症?和北杨不一样。”
何医生和她一起往回走,说:“每个自闭症孩子的症状都不一样,你今日来是?”
周婉莹说:“没什么,心情不好,随便转转。”
男孩的父母带着孩子走出了康复机构,城市主干道上车马如龙,高楼大厦林立。
男孩在妈妈的怀里懵懂的挣扎着,不停地手舞足蹈,痴痴的笑着,全然不知父母的痛苦。
女人抱着孩子在台阶上坐下,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低声哄着孩子。
男人蹲在路边扒了扒头发,说:“还是送回去吧。”
女人说:“不治了吗?”
男人说:“恁没听那医生说要很多钱也不一定能治好吗,他能吃能喝……”
男人沧桑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纹路,转身用干裂粗糙的手掌抚摸着男孩的头,话还没说,眼底先泛了红,说:“俺就这样养着,养乐乐一辈子。”
他的手机滴滴滴的响了起来,男人用手掌抹了一下脸,接起了电话,说:“李大夫,是俺。”
李医生是男人村里的驻村医生,就是他认为男孩疑似自闭症,所以建议他们到大城市给孩子看看,也知道他们世代农民家里困难,所以帮他们到处询问便宜的治疗地方。
李医生说:“我给你们打听出来了,那个协会叫‘与星儿童康复发展协会’,我这有地址,我发给你们。”
男人说:“李大夫,俺们不想治了,俺去了好几个地方,医生都说就算治也不一定能治好,俺养着乐乐,俺养他一辈子。”
李医生说:“你不懂,这种病和其他病不一样,虽然不会治好,但是经过干预之后,起码能让孩子主动说话主动交流,能让他们适应社会,最终融入社会。国内外都有成功案例,甚至有的自闭症患儿经过干预和治疗以后可以在某个领域达到普通人达不到的成就。”
男人局促的说:“可是俺真的……”
李医生知道他为难什么,说:“你们先去看看,我听别人说符合他们协会的孩子是可以免费进行治疗的,不管怎样,你们先去看看,都已经在市里了,不怕多跑个地方。”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下定了决心,说:“行,俺听你的,俺们带乐乐去。”
章可溪发工资了,她立刻给爸妈转了一半过去。
章父在微信群里发语音,说:“溪溪,你怎么给我们转了这么多啊,你自己还有没有钱了?”
章可溪说:“我留了一半呢,放心好了。你们在家里怎么样,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在网上给你们买。”
章父说:“不用,我们东西都够用,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天冷了,多买几件衣服,不用担心我们。”
章可溪说:“可清呢,颜料和画纸还够不够了?”
章可清说:“上次买的还没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