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可溪无处可去,跟着走进木屋,木屋里黑峻峻的,夜色在门口照进一小片月光。
木屋的深处很黑,只能勉强看见家具摆设,工作人员走进去之后就没有动静了,章可溪犹豫了一会儿,站在门口问:“可以开灯吗?”
屋中静默了一会儿,接着那个工作人员的语气略带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说:“开关在门口。”
章可溪摸到门边的开关,“啪”的一声打开了。
黯淡的木屋里忽然灯火通明,章可溪眯了眯眼,看到那个工作人员背对着她站在一张梨木色的桌子前。
工作人员动了一下脚,侧身望向章可溪。
章可溪看清对方的脸庞以后,顿时瞪大了眼。
这是她今晚受到的第二个惊吓。
这个动物园的工作人员长得真是——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男人肩宽腰窄,身量劲瘦修长,五官俊美深刻,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他侧身而站,下颌线流畅优越,是一种很高级的英俊。
他回望章可溪一眼,静静垂下眸,单手解另一只手腕的蓝色珐琅袖扣。
章可溪看到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庞上,他的肤质冷白,如同青松霜雪,在光下闪着云母般细腻内敛的流光溢彩。
章可溪是个辛勤劳动的穷土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好看、高级、英俊、清冷的人。
活的王子。
章可溪见识短浅,俗到只能想到这个名词来形容她看到的这个男人。
纪北杨解开袖扣,随手扔在桌子上,瞥了一眼他捡回来的女孩,心里微微有些懊恼。
他独处的时候更享受黑暗,但是他的医生说人的本质有趋光特性,一个正常的人是需要光的,所以为了融进人群,学着成为一个正常人,他也需要光。
即便他喜欢黑暗,他也应该给别人开灯。
不然很容易会被认为古怪。
但是他刚刚忘记了,他捡回来的人太安静,以至于他忘记了为她开灯。
她会认为他很奇怪吗?会吧。
纪北杨垂着眼,不是很开心。
虽然他不介意他的奇怪,但是他的长辈和他的医生并不希望他和别人不同。
纪北杨皱了皱眉。
章可溪轻轻倒吸一口气,然后飞快从男人的脸上移开视线,她的脸迅速升腾上一层热意,她用手当扇子,眼神飘来飘去,说:“那个……有水吗,我有些渴。”
章可溪盯着墙边的饮水机。
纪北杨也看着饮水机,说:“有。”
章可溪蹲在饮水机边上,指着旁边的一次性纸杯,说:“可以用吗?”
纪北杨说:“可以。”
章可溪取了一只杯子出来,接满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喝完,她又接了一杯,仍旧是一饮而尽。
章可溪是真的渴,她和张浩吵了一路的架,又在野外待了很长时间,是真的非常非常渴。
她一口气喝了四五杯,直到不小心打了个嗝,才停了下来,尴尬的捂住嘴巴,冲木屋里的另一个人笑了笑。
木屋里的人没有看她,径直走进一扇门里,章可溪听到了水声,她无措的张望这间木屋,看着桌子旁边的沙发,心想很纠结,不知道对方是准备让她在这里待一晚上,还是另有打算。
这位大象饲养员似乎不爱说话,在黑暗里的时候,章可溪看不到对方的样子时还能随口聊几句,可现在,她看清了他的长相,心里忽然就生出一点距离感。
这个人实在太英俊了,是章可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那种人,她并不是自卑的性格,可是这个人的容貌和安静的性格却让章可溪莫名不敢凑近。
七八分钟以后,男人走了出来,白衣黑裤,头发湿淋淋的,一身水气。
章可溪从沙发上猛的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瞅着他。
男人没有看她,从桌子上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药盒,药盒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里面是配好的药。
他打开一个格子,把里面的药倒在手心,然后走到饮水机旁,取出一只纸杯,放在饮水机的接水处,按下“取水”的按钮。
出水口矜持的“吧嗒吧嗒”两下,就没了。
纪北杨:“……”
“啊这!不好意思,我刚刚太渴了,喝的有些多,一不小心就喝完了。”
捡来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他的身旁,托着脸说道。
纪北杨看了看饮水机,又看了看掌心的药,无言以对。
章可溪小声说:“屋里没有别的水了吗?”
纪北杨沉默的摇了摇头。
根据他往日的用水量需求,动物园明天才会为他送来一桶新的桶装矿泉水。
章可溪环顾木屋里的内饰家具,似乎也没有能烧水的工具,总不能让人家喝厕所里的生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