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庄十三公子觉得自己有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么糟糕的天色,乌云压城城欲摧,云南怕是中国境内唯一一个没有城墙的城。
说来也是感人,云南世袭土司姓木,古代城墙四面围成一个“口”字,“木”字遇到“口”字势必成了一个“困”。是故,长久以来云南有木王府却没有城墙。
庄十三公子联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想笑,偌大的云南不见城墙,偏偏小小的一个普美内设心防,也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别是真的跑进了不该去的地方才好。
明明知道不太可能,庄十三公子到底还是又跑了一趟娘娘庙。
平常花上半个小时、四十分钟就能到达的地方,这一次却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摸黑走山路果然不是人走的。
庄十三公子心里面暗自腹诽:城里面来的丫头就是作,作天作地的除了会给人找麻烦还是给人找麻烦。活生生的两个人,怎么就不见踪迹了呢?
半叉着腰仰望黑黝黝的群山,白日里一派赏心悦目,到了夜晚则全然变成了鬼气森森。别说是年轻的小姑娘了,就算是像他这样的成年男人看了也觉得心惊胆颤。
庄十三公子没有做更多的思考,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男人低哑的声音在空旷而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尤其的充满磁性,性感。
“您好,我姓庄,是……”
还算不错,自报家门之后并没有被人家直接掐断了电话,由此看来庄老爷子虽说上了岁数,却也还是挺靠谱的。
“嗯,事出紧急,还希望您能够理解……”
“对对,……,说不太准……”
“……是的,我其实也希望……”
“……好的,那就多麻烦了。”
终于都说妥了,庄十三公子掐断电话,不由自主的有些发呆。
事情似乎看起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的多……内心兴奋之余不免又掺杂了几分的紧张。毕竟不久后将要面对的是一群世代与世隔绝的人,天知道真对上了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从蒙天元的言谈中他算是大概得到了些许的启发。
那些人对待外来人,确实是有些……
至少算不上友好。
离开娘娘庙沿着河岸一路前行,跨过了一片崎岖难走的乱石滩。庄十三公子走的跌跌撞撞,即便是有狼眼手电代为照明,还是几次三番险些摔倒。
人好不容易沿着兽路找到方向,抬头看天已经是后半夜了。
山风冷飕飕的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庄十三公子缩了缩肩膀,内心的焦急情绪愈发浓烈。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真的是在大山里走丢了,能不能囫囵着个活着走出来还是个未知数,但愿……
他不敢再往下瞎想,下意识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越往山里面走道路越是艰难,蒿草都由着性子的疯涨,肆意舒展的枝丫交叉遮盖交织到一处,密密匝匝的将夜空都遮挡个严实。
庄十三公子摸着黑提心吊胆整整走了七、八个小时,走的两条腿都酸软麻木的不像自己的了,这才踏着清晨第一缕光亮,裹着满身的朝露水汽摸到了蒙天元的家。
半山腰上孤零零的一座小院,坐北朝南的三间房子,房子外面用细竹条围出来一小方的院落。三五只肥胖的母鸡低着脑袋叽叽咕咕刨土找食,一头半瘦的黄牛不着急不着慌慢悠悠的啃着地皮上的野草野菜。
庄十三公子本来不愿意贸然,可从裤子兜里面掏出了手机才发现根本没信号。
没办法,只得直接敲响了院子外的两扇木门。
等不多久,身披藏蓝色外套,趿拉着两只黑布鞋的中年男人就急匆匆的从房子里面小跑了出来。
隔着篱笆先是一愣,而后木呆呆的冒出来句:“你,你就是姓庄?”
庄十三公子颔首点头,微微一笑:“您好,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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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了正屋庄十三公子忍不住粗粗大量了一番,觉得自己简直像是逆转时空回到了不知道几十年前。
老式的方桌圈椅,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磨得光滑的内芯,却还雕着样式精美的镂空花鸟鱼虫,看样子应该也都是些上了年头的。老式的长条案靠墙而立,上面摆放了只插着鸡毛掸子的白瓷花瓶。
花瓶旁边还放着个纯黑色带液晶显示屏的——无线电话。
庄十三公子的目光在那只电话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诧异之余又觉得本该如此。
只不过……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电话,放在这里却总是让人觉得格格不入,就好像什么横梗在心头上一般。
这种奇怪而又令人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住在这所房子里的主人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