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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节(1 / 2)

此刻已是深夜,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风声阵阵,北风呼啸来去,声如鬼哭。


或者说,那真是紫禁城里的恶鬼在哭。


贪嗔、执念,人心,这座紫禁城里,有太多的妖魔鬼怪了。


又或者是这座城里的砖石在哭,哭自己的身不由己,哭自己的无力挣扎……


蓁蓁茫然微怔,听到敏若继续说:“你额娘有过,但这座城不配审判她。将她带走吧,蓁蓁。今日你带走你的额娘,来日,你们要将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带出囚牢,给她们以自由,让她们拥有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


乌雅殊兰有错,但如果没迈进这座宫城,没有尝到与自己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分离自己却无力反抗的滋味,她真的会有如今这样强的权欲吗?


世事浮沉,谁也说不准,但这座城中血孽累累,却是谁也无法反驳的。


敏若黑沉沉的瞳孔定定地看着蓁蓁,蓁蓁下意识与她对视,只能凭本能感知到她的认真。


静默半晌,蓁蓁膝行后退两步,而后郑重向敏若一礼,“学生心之所向,此生必全力追寻,万死不悔,绝不退缩。”


敏若注视她半晌,方点了点头,道:“假死药我要配一下,明日与忘却前尘的药一同给你,放心,来得及。”


蓁蓁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点点头,敏若又嘱咐道:“此事除我与瑞初之外,不要叫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兄长。你要知道,有人能在宫里动这样大的手脚,对于掌权之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哪怕蓁蓁的计划只是打算在宫外调换人和尸体,但能在宫内的毒酒上动手脚这件事就足够令人忌惮了。


听出敏若的弦外之音,蓁蓁认真应下,“您放心。明日过后,此事只有我知。您、瑞初,都不知道。”


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是一种许多。


她许诺,会将敏若与瑞初完全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敏若拍了拍她的肩,没再说什么。


放乌雅殊兰走是一回事,如何对待,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要带乌雅殊兰南下,就相当于自己走进了瑞初的势力圈。


蓁蓁离去后,敏若看着静默无言的瑞初,叮嘱她:“药我会配两剂,除了给蓁蓁的以外,你拿一剂,以除后患。”


无论信不信得过蓁蓁,这都是必须的。敏若会放乌雅殊兰走,不代表她会愿意给自己留下隐患。


懵懂如稚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跟在蓁蓁身边,去了天高水远人不识的江南,看一看天地广阔,看一看市井人情,哪怕短短一二年的时光,或许也能活成一个不一样的乌雅殊兰。


瑞初点头应是,又道:“去江南的一路与到江宁的一切女儿都会有所安排,保证哪怕五姐那边出了纰漏也会万无一失,额娘您放心。”


敏若看她一眼,扬眉轻笑,“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答应蓁蓁这件事还帮忙?”


瑞初认真地道:“以额娘心地,虽一向与五姐额娘不睦,但从前对她大概也是有过怜惜的吧。”


敏若听了不禁莞尔,摇头道:“崽啊,你额娘我可不是什么圣人菩萨。自己还在泥潭里,又谈何怜惜?”


瑞初目光平和地注视着她,专注地聆听她言语,静默未语。


敏若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继续道:“不过是你额娘我比起看不惯她,更看不惯你皇父和如今咱们脚踩的这块地方罢了。你就权当额娘老来叛逆吧——总归这鬼地方,额娘觉得也就索额图、隆科多那几个玩意配得上。”


瑞初虽然生得晚,架不住年少聪慧几乎生而知之且记性好,对敏若和索额图的恩怨也略知道些,隆科多的底子便更瞒不过她了,因而瑞初很快便理解了敏若话里的意思。


瑞初望着敏若,口中温声答应,“额娘说得是。”心中却有些酸涩,又燃起万般斗志。


她低声道:“皇父的身子愈见不好了,额娘……再过几年,女儿接您去江宁,您看看女儿住了许多年的江宁。知予能力很强,等微光正式开门招生,届时的江南,定然又是一番新气象了。”


有些事不是一所书院就能改变的,但积年累月的积攒,却可以在有一个爆发点后喷涌而出。


敏若笑眼望着她,含笑点头。


有这一遭并不在敏若早早的预期当中,所以她很是忙了一夜,将要给蓁蓁的两味药都配齐了,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存货——康熙那边香已用了两日,后续用量可得跟上。


虽然如今那一步棋也可以不走了,但让康熙继续在梦中见一见旧年旧月的故人,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坏处。


而且康熙越不顺心,她越痛快不是吗?


在这关头疑心法喀,大搞试探人心那一套,他也不怕真翻了车!


如蓁蓁,以及许多人所预料的那般,第二日一早,乾清宫宫门大开,开始召见臣工,处理政务。


康熙到底不想事情闹得太难看,让天下人人都知道,在他病危的关头他的儿子们都想着篡位争权,不然他也不会在确定三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三人的野心、摸清了他们的底子后直接出手中断了他们的行动。


这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到台面上的意思。


他的臣工们自然都是揣摩上意的熟手,知情识趣地没有纠结那些事情。


康熙给三个儿子一人一个夺爵幽禁大礼包后,这件事在明面上就算过去了。不过朝中的清洗还没结束,康熙手中的刀在明晃晃昭告朝野,他虽然老了,却并未失力,没到人能欺他老无力1,妄图搅乱朝纲的时候。


钮祜禄家在明面上看来是行为妥当,果毅公府圣眷更浓,开年给法喀和海藿娜、舒窈的赏赐都是头一份,并在与臣工闲谈时亲口称赞法喀乃“忠义之士”。


然而与此同时,几十年来一直身在中枢,以銮仪卫指挥使之职行走为康熙办事的富保却被派遣外任,虽一上任就是封疆九大吏之一的一方大员,但富保一直以来在京中可是专门为康熙办事的。


这其中的深意又很值得朝中的大人们揣摩一阵,猜到前一阵子康熙故意设套的行为、并知道了一些内情的四阿哥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从此与法喀来往更为小心。


富保对此接受良好,临行时又笑眯眯地与法喀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回可体会到了。”顿了一顿,又郑重道:“日后京中风雨,弟不能与三哥共担。我所清楚的皇上势力部署三哥皆已知道,暗中部分我也在悄悄打探,这一回终于摸到一些马脚,只怕打草惊蛇,未敢动静太大。


待有结果之时,三哥在京,他们也会将消息先递给三哥了。皇上年迈,朝中风云变幻,波涛诡谲,皇上对咱们家也早生疑心,如此算来有此一遭也算是福,阴差阳错,反而令皇上对您放心了些。惟愿三哥谨慎周全,谋得平安。”


法喀拍拍他的肩,道:“这些年你在京中辛苦了,去外面也好,总比京中自在些。京中有我坐镇,你放心。”


富保笑笑,又极郑重地对法喀一礼,“兄长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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