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了司药司的女官, 小路子伺候着元胤上了床榻,虽然有些不解元胤的做法,却依旧安守本分, 不多问。
元胤望着小路子的那副模样, 不由浅笑着问道:“小路子,朕信得过你么?”
小路子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受惊一般的跪伏在地上叩首道:“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 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鉴。”
瞧着小路子被吓到的模样,元胤盘腿做好凝望着小路子说道:“朕记得, 你也快十七了,待在朕的身边也三四年了, 你是李霖的徒弟, 朕自然信你,但是, 你也要你向朕保证, 你能让朕信得过。”
小路子一直跪伏在地,听到元胤如此说,忙抬起头来望着他, 竖起手掌:“奴才小路子指天发誓, 此生对陛下忠心耿耿, 绝无二心,若为此誓,则叫我死于乱刀之下。”
小路子语气坚决肯定, 就连双眸也比往日更加坚定,元胤伸手将他拉起来,让他坐到了自己的床边上:“小路子,你也别怪朕此刻对你疑心,进来宫中会出事,朕也是想找个值得信任的人罢了。”
“陛下尽管吩咐,小路子万死不辞,况且在这宫里,除了陛下和太皇太后太后,还没人敢对奴才怎么样呢。”小路子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满是骄傲。
元胤不由浅笑,点头应道,随即取了自己腰间的玉牌交到小路子手中:“这玉牌你拿好。”
小路子惊讶的望着手上的这面玉牌,心中明白有些事不该他问,他便闭口不问,只将玉牌收好,伺候着元胤入睡。
乾元殿中,齐王元启正合衣端坐在殿中的床榻之上,手中握着的是老子的《道德经》,元启心乱时最喜读道德经来定心,而今日见到元胤后,纵使元胤表现出与他亲近,可到底他这心还是乱了。
原来许政不曾骗他,元胤与一般生长在太平皇室中的皇子不一样,元胤的眼里有野心,即便是他今日与自己亲近,可他总觉得自己与元胤之间有疏离。
这元胤是真的长大了,也长成了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这才让元启的心里有些慌乱,事已至此,他是不可能退缩的,如今要做的,就是拼一拼谁更有耐心了。
只要元启稳得住,元胤便抓不住把柄,便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元启心中如是想着,便也静心了不少,听着外头吹过的秋风,想着此刻毫无睡意,便也出了乾元殿,望着夜幕下的大明宫,心中便又开始了隐隐的悸动。
总有一天他会入主这大明宫,成为天下之主的。
元启也不携带内侍,独自一人在宫中行走,这里是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自是一切熟稔,自是十多年不曾回来了,所见之物皆是倍感亲切。
“是谁在前面。”
这身后忽的传来一声斥责,元启一愣,遂驻足停下转身,却只见一书生模样的男子出现在宫中,非内侍,非侍卫,如此深夜在宫中出现,实在令人起疑。
“本王乃是陛下的七皇叔。”元启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含笑着说道。
王贺年听闻连忙朝着元启揖礼一拜道:“草民王贺年,见过齐王殿下,草民听闻齐王殿下今日回京侍疾,却不想竟在此处遇见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元启听了王贺年的话,不由眉头轻蹙,负手站在他的面前疑惑道:“草民……既是草民,如何在宫中出现?”
“回殿下的话,陛下让草民为武英郡王殿下授书,因草民不喜欢朝堂,故而陛下许我以布衣身份郡王授书,为省却许多麻烦,故而才让草民在宫中住下。”王贺年语气恭敬,一字一句皆是简单而明了。
可他的话听在元启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意思,不由道:“那武英郡王封地在丰州,待得侍疾完毕便会回去,王兄届时怕也要随他一道去了。”
“一切皆听陛下的旨意了。”王贺年深谙这宫中之事,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他自然也清楚,今夜说的话若非没有元胤的指示,他还真不会说这么多。
元启勾唇一笑,也不理王贺年了,只带着满心的疑惑转身继续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的跃鲤池前,元启独自站在凉亭中,想着方才偶遇王贺年一事,他总觉得事有蹊跷,而此刻他独自一人在宫中,晋国侯也不在京城,他唯一能找的似乎只有许政。
想罢后,这元启便偷偷的离开了皇宫,直奔太尉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