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散朝后,元胤心中惦记着孔碧珠的事,这一散朝便回到甘露殿,换上了鸦青色的便装,带上展锋与小路子便出了宫,直奔京兆衙门而去。
因着孔碧珠是宫里带着品衔的女官,虽说是有了元胤的命令拿的人,可毕竟只是嫌犯,只能暂时关押,且一应伺候的都还算周全。
孔碧珠站在牢中,瞧着那位朝着自己走来的皇帝很是惊讶,连忙朝着元胤福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元胤站在牢门前,示意牢头将门打开后,便迈步走了进去,在牢头搬来凳子后,元胤这才一撩裳摆坐下,抬首瞧着孔碧珠道:“怕是孔司膳到现在还在怪朕,竟然让小路子带着京兆衙门的人来拿你。”
“臣不敢。”孔碧珠站直身躯,颔首说道。她也不过二十八九的年纪,又身着女官服饰,妆容也适宜,恭恭敬敬的站着,这十几年在宫中生活倒也练出了这不卑不亢的性子。
元胤勾唇浅笑,直视着孔碧珠的眉心道:“说到底,你也是宫里的人,就该守宫中的规矩,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知道,朕如今来就想问你一句,你与方妈妈什么关系?为何她的家中会有你的玉牌。”
“陛下,臣当年的玉牌早已遗失,而且臣不认识什么方妈妈,更不知道臣的玉牌为何会在她的家中,许是捡到了。”孔碧珠依旧神色如常的说道。
“是么,可方妈妈欠下了一笔赌债,若是这玉牌当真是她捡的,估计这会儿该是在当铺,孔司膳,那个男人是谁,如何能够让你如此煞费苦心的隐瞒。”元胤倒也不再说些拐弯抹角的话,开门见山的说着。
孔碧珠只是抬眸与元胤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垂眸颔首:“臣不知道,臣没做过。”
“孔司膳,朕打算为你留些颜面,便不让衙门里的人为你验身了,你也好自为之,若你真是冤枉的,朕自然会为你洗刷冤屈,向你请罪,可若是你并不冤枉,朕也绝不会饶了你,秽乱宫闱该是什么下场,你自己知道。”元胤起身冷了一张脸道:
“这件事朕也不会让太后知道,否则依照太后的手段,你只怕是得脱层皮,好自为之吧。”
元胤转身便往牢外走去,却不曾想他前脚刚刚迈出门槛,而身后的孔碧珠便唤道:“陛下,您太仁慈了,难道太后,或是萧大人不曾教过你,这一国之君该是冷血无情的么。”
元胤脚步一顿,回首瞧着孔碧珠,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似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元胤道:
“无情的君王是好,杀伐果断,无人敢逆,可朕却想做个仁爱的君主,赏一切当赏之人,罚一切该罚之人,不饶恕一个恶人,不冤枉一个好人。”
孔碧珠直视着元胤那坚定的神色,下一瞬便跪在了地上,行了跪拜大礼:“臣从来不曾到御前伺候,如今听到陛下所说,臣实在佩服,只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什么意思?”元胤瞧着孔碧珠的行为,不由有些诧异。
孔碧珠随即颔首转身,不再看着元胤,而元胤却是将她的那句晚了刻在了心上。
一切都晚了?
什么意思,什么晚了?
元胤站在京兆衙门大牢前,瞧着那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眉头深锁。
“陛下,可是要回宫?”小路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元胤应了一声,却始终没有挪动步子,脑海中却始终浮现出孔碧珠的那句话,她说的一切都晚了,莫不是指她做的这些事?
做了不能承认,早知如此便不会做,所以才称晚了?
“小路子。”元胤连忙唤道。
小路子一惊,连忙行礼应着,元胤侧眸瞧了他一眼,连忙道:“你去刑部传朕的口谕,甄司药一案,让他交给大理寺去办,这京兆尹手中这件关于孔司膳的案子,让宋显接手去查,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喏。”小路子行礼领命,遂跟上元胤的步伐离开京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