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胤叹了口气,有些悻悻地的坐回到凳子上,垂头丧气道:“我与表兄原是说好了婚娶的,他也答应了,有些事儿大家都是男子,不同与一般姑娘那般羞于启齿,自然也水到渠成,可……可这两人都是男子,总有一人是在下的吧,我是一家之主,总不能让我在下面吧,就因为这样,我与表兄闹了些不愉快。”
定安先生:就因为这事?
元胤仔细琢磨这纸上的字迹,忽然觉得有些脸红,不由掩唇轻咳道:“我也知道这事儿原是房中秘事,不该宣之于口,可我们这不是遇到困难了嘛,他也不愿在下,那我也是断然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来求教先生,如何能让我表兄同意在下啊。”
房中静默许久,元胤便又动起了心思,偷偷的蹲下身子,透过壁孔瞧着对面的景象。
这一回一道光亮在眼前闪过,可瞧见的也不过是眼前这一方天地,对面房中空空如也,这有这壁孔旁边有白衣扯动的模样,元胤还想看仔细些,可不曾想定安先生确实卷好了纸塞进了壁孔。
元胤躲闪不及,正巧被戳到眼眸,眼前一黑,只记得被戳中前模糊的瞧见了一只漂亮的手。
元胤连忙取下壁孔中的纸条,满脑子皆是方才的那只手,虽是模模糊糊,可依旧让他的心跳的有些快。
那样纤长白皙的手指也太好看来了,难怪会写出那样一手漂亮的字,及画出让人喜爱的画作。
而拥有那样好看的手,定安先生的模样应该也不会太差,不过幸好他已经对萧戎情根深种,不然这日后与定安先生见了面,岂不是要对他一见倾心?
元胤摊开了纸条,抹了抹脸的泪痕,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此事该是你情我愿的,旁人又如何能出的了主意。
元胤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能的能的,先生,我是没拿你当外人,所以才来问询先生的意思。”
房中静默片刻,元胤再次靠近壁孔,想要瞧仔细那衣袂的一角,然而这回却什么都没瞧见,仿佛之前看见的是幻觉一般。
不过这回元胤躲闪的快,见着那卷好的纸条出现时便立即回头,这才不至于再次受伤,他轻抚着胸口庆幸着,不过也有些遗憾此次没有看见定安先生的那双手。
元胤取下纸条摊开仔细看着:其实这上下之分考虑的有多重因素,譬如二人的体格差异,及身体的差异,若是承嗣兄是真心要娶你的表兄,又何苦执念于上下之分,不妨退而求其次,上下各半。
元胤有些疑惑,上下各半,是什么意思?
元胤将纸条收起来,坐到凳子上凑近壁孔问道:“何为上下各半?”
定安先生道:正所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便是这个道理。
元胤盯着纸条上的意思,细细的琢磨着,莫非定安先生的意思是若想萧戎在下,就得自己在下,这样轮流做下面那个?
元胤有些愣住了,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先生……若是,若是我那表兄不同意怎么办?”
定安先生道:各自退一步,万事好商量。
元胤心里仔细盘算着定安先生的话,似乎也是这个道理,自己这一国之君都同意做下面那个,要求萧戎下一次做下面那位应该不过分。
自己都让步了,萧戎再不让步,这事儿就真的没得谈了。
元胤心中腹诽道:谁让自己将来要娶他呢,娶回家就该疼他爱护他,退一步又有何妨。
于是元胤这心里便坦然的接受了定安先生这个建议,向他道了谢过后,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隔着壁孔朝他揖礼一拜道:“先生,在下的终身幸福多亏先生指点,是在下的大恩人,伺候与表兄的事若是玉成,便许下先生一个愿望,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全力而为。”
良久,这定安先生才道:那便恭候承嗣兄玉成此事。
元胤手中握着定安先生的祝福,便是信心满满,再次揖礼一拜后,这才走出了碧螺春.色。
元胤走出食来运转时,正好碰上买好点心回来的小路子,瞧着他一脸疑惑的神色,不由轻拍了他的额头:“看什么呢?”
“方才奴才好像瞧见了萧大人身边的白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朝着这条街的后巷去了。”小路子紧紧地抱着怀中所买的点心,憨笑着说道。
元胤眉头轻蹙,顺着小路子的视线望了去,哪里有瞧见什么白术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道:“大概是你眼花了,点心可买齐了?这些都是皓儿爱吃的,可不能漏下什么。”
小路子仔细的数了数怀中的点心,忽的啊呀一声,惹得元胤侧目:“怎么了?”
“好像忘了点心爱吃的糖花生了。”小路子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转身便往糕点铺子跑远。
元胤跟在他的身后,无奈喊了一声:“你慢些莫摔了,你等等我。”
瞧着小路子越跑越快,这元胤便也加快了脚步。
谁让他这会儿心情好,不与小路子计较。
翌日早朝上,萧戎如约的出现在了朝会上,只是关于他唇上的伤,虽有人分外好奇,却也没人敢问。
朝会上镇国公与其孙萧艺上殿,接受封赏并且谢恩。
萧艺年纪不过二十二岁,正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年纪,剑眉星目,与萧戎虽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萧戎神色内敛,而萧艺却是张扬在外。
接受了封赏的萧艺站到了萧戎的身侧,瞧着萧戎那唇上已然结了痂的伤疤,不由凑到了萧戎耳畔小声调侃道:
“阿兄这伤的有些技术啊,想不到阿兄也有将猫惹毛的时候。”
萧戎听着萧艺的话,不由上前一步朝着元胤行礼道:“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哦?萧爱卿这是要弹劾哪位大臣啊?”元胤望着萧戎微曲的身子,连忙问道。
“臣要弹劾的是陛下新封的昭武校尉萧艺,朝堂不敬陛下,窃窃私语。”萧戎行礼后义正言辞的说着。
而萧艺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竟然不知萧戎会在自己第一天上朝便弹劾自己,连忙上前朝着元胤行礼道:“启禀陛下,这萧大人所奏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臣没有窃窃私语。”
元胤听着二人的话,不由敛眸浅笑,朝堂上这一本正经弹劾,又慌张解释的兄弟实在有趣,这萧戎昨日还在府中为笑意觅良配,今日就可以在朝上弹劾自己头一次上朝的弟弟,也实在是有趣的很。
元胤正要开口,镇国公连忙行礼道:“陛下,萧艺初次上朝,有些规矩还不甚熟悉,还请陛下宽恕他的罪责。”
这有了镇国公开口,元胤势必是要卖他个面子,不由道:“这昭武校尉初次上朝的确有冲撞之处,却也不可不罚,镇国公,朕便罚这昭武校尉留京半年,学习朝中礼仪,如何啊?”
“多谢陛下开恩。”
闻得元胤如此说,这镇国公与萧艺连忙行礼谢恩,而行礼后的萧艺却拿眼睛瞪着萧戎,轻哼了一声。
散朝以后,镇国公与萧戎前后走出了宣政殿,萧艺连忙跟上萧戎的步子,似撒赖一般拽过了萧戎的手臂质问道:“阿兄你也太坏了,我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在我头次上朝便弹劾我呢。”
萧戎驻足,昂首对着萧艺道:“我乐意。”
“还你乐意,祖父,你瞧见没有,他这副模样实在太可气了,我要告诉伯父去,让他抽你的鞭子。”萧艺急的跳脚,连忙跟镇国公告着状。
镇国公无奈叹气,摇头抚须道:“你阿兄也是遵守朝纲办事,莫要胡闹。”
听闻镇国公也如此说,萧艺便是噘嘴以示不满,萧戎侧眸睨了萧艺一眼,眉毛轻挑,难掩眼中的得意,随即道:“祖父,这太皇太后此刻还在慈安殿等着呢,莫让太皇太后久等了。”
“嗯,走吧。”镇国公应道,也顾不得身后这萧艺是何种表情,萧戎是如何应对的,只昂首阔步便往长乐宫而去。
散朝以后的元胤回到甘露殿中,换下一身冕服,由着女官们为他梳着头发戴上发冠,换上一身鸦青色金线团龙绣纹的便服,小路子瞧着元胤起身后,这才行礼道:
“陛下,这镇国公与两位公子皆去了慈安殿见太皇太后了,陛下要一同去么?”
“这道不必了,这镇国公与皇祖母也是一年多未见,如此让他们兄妹见面好生聊聊。”元胤笑着说道,迈步走出甘露殿后,忽然想到什么似得,忙问道:
“小路子,你师父可有给你写信回来?”
小路子略微想了想,连忙摇摇头:“师父自此前去茂陵为先皇守陵后给奴才写了一封信后,便再也没写过信了。”
“朕当初答应过他,为先皇守陵三年,三年后由他自己选择是回京还是告老还乡。”元胤仔细捉摸着:“如今算来还有一年,小路子,如今临近新年,你便替朕走一趟茂陵,去瞧瞧你师父。”
“奴才遵旨。”小路子行礼说道。
元胤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迈开了步子往着文德殿走去。
腊月二十八始,新年休朝,至正月十六开朝。
因着今年不曾有三十,故而腊月二十九便是除夕,元胤想着此前去见过定安先生,对于他出的上下各半的注意也想了几日,觉得有些可行,此事应在现在解决好,若是等着日后将萧戎娶回来再讨论这些事,便晚了。
这想罢以后,元胤借着萧艺回京的由头,便又去镇国公府了。
萧戎的书房之中,两人相对坐着,矮几上的小火炉上正住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萧戎提过水壶为元胤斟上热茶,小心的搁在他的面前道:
“子期去会朋友了,若是陛下想私下召见他,不妨再等等。”
元胤端着茶杯嗅着茶香,手边的火炉子也是格外的温暖,笑道:“朕不过是借个由头罢了,朕要见是你。”
萧戎微顿,抬眸对上元胤的眼眸道:“见臣?”
元胤瞧着萧戎唇上的伤也好了些,随即笑了笑:“萧卿唇上的伤好的挺快。”
“托陛下的福,丞相见着臣都会打趣一番。”萧戎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可这语气听起来却有些委屈。
元胤昂首一笑,挪坐到萧戎的身边道:“萧卿,朕那日也不是故意的,人在气头上,总会做些过火的事。”
萧戎侧眸睨着元胤那副模样,可下一瞬,这元胤的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把自己往他的怀里带,然后迫使自己的头靠在元胤的肩上,他这才满意的笑着道:
“戎哥哥,你就别气了,好不好。”
萧戎被这一声戎哥哥唤的心口一颤,鼻尖嗅着元胤颈间隐约的香气,这心口略微情动,想要逃离,却再次被元胤按在了自己的肩头:
“别动。”
“陛下……”
“唤一声夫君来听听。”元胤继续调戏着萧戎。
萧戎颔首,拿过元胤的手,捏过他的下颚对上眼眸认真道:“陛下,臣说过,臣不会在下面的。”
“朕知道。”元胤连连点头:“不过朕今日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朕知道你体格比朕好,身形也比朕宽一些,可朕也是堂堂男子汉,所以这有些事,朕也能理解你的。”
萧戎认真的看着眼前这款款而谈的少年,不由轻应一声:“然后呢?”
“萧卿,不妨咱们各让一步,轮流做如何?这可是朕最大的让步了!”元胤一把抓住萧戎的手,极尽认真的说道。
“轮流做?”萧戎依旧有些不解。
元胤连忙点头道:“对,轮流,朕在书上看过,这男子之间不能行房,伤身体,所以咱们轮着来,第一次你在下面,第二次朕在下面,这样你不吃亏,朕也能接受,如何?”
萧戎略微垂眸想了想,随即为难道:“陛下还是容臣再想想。”
“成,朕容你想想,正月十六开朝以前给朕答复,恰好明年二月一过朕就该亲政了,亲政以后就得商议择后纳妃之事,朕知道要立男后有些难度,可朕愿意一试,谁让你是朕的心上人呢。”
听道萧戎松了口,元胤这个担忧的心总算是落了地,笑嘻嘻的安排着日后的事。
“择后纳妃,陛下难不成是想有了我这个皇后以后,还想纳妃?”萧戎轻捏着元胤的下颌,凑近问道。
元胤沉吟半晌,嘿嘿一笑,凑近.亲吻了萧戎的嘴唇后便立即撤离道:“那得看你能不能伺候好朕了,伺候的好,朕便不纳妃子,反正也生不出皇嗣,若你伺候的不好,朕就纳,气死你。”
萧戎瞧着眼前这含笑着的元胤,分明是玩笑话,可听在萧戎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用力拉过元胤的手腕,将他带进怀中紧紧抱着:
“我不许,你是君,要娶我,我从命,可若是你想有了我以后再有别人,那是断然不允许的。”
元胤被萧戎箍的有些生疼,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朕是开玩笑的,朕保证,以后不纳妃子。”
萧戎望着元胤的双眸,垂首吻上他的唇瓣,不过刚刚含住,这外头便响起了萧艺的声音,吓得萧戎立马松开了元胤,元胤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阿兄……”萧艺刚刚踏进书房,便瞧见这房中端坐的两人,连忙规规矩矩的朝着元胤行礼道:“臣不知陛下也在,如有冒犯,还请恕罪。”
“无妨的,你这样火急火燎的回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元胤瞧着萧戎那风风火火冲进门的模样,不由好奇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方才臣在四方茶社饮茶时,听到他们谈论起京中名流,也说起这定安先生是词书画艺四绝,还给臣瞧了定安先生的墨宝,臣一瞧,便瞧出了那是阿兄的画作,臣便说这名噪一时的定安先生是臣的兄长,他们不信,便起了争执。”萧戎连忙坐下来,兀自倒了一杯茶水,刚送到嘴边,又嫌烫,便放下了茶杯,朝着萧戎说道:
“阿兄,快将你此前的那些字画借我用一用,若是证明不了定安先生是我阿兄,那我便出大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