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中,太皇太后高坐主位,太后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直剌剌的瞧着元胤,盯得他有些发毛。
“皇祖母,母后……”元胤不由有些心虚,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心虚,但就是觉得她们眼神有些复杂。
“哀家从前还未嫁人时,便时常去外头走走,东城里哪家的脂粉好,哪家的绸缎最佳,哀家都是最清楚的,后来入了宫,做了太子妃,倒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出宫了。”太皇太后唇边带笑,回忆着过往,随后又瞧着元胤:
“今日戎儿带着皇帝出宫,看了些什么?”
“启禀皇祖母,萧爱卿带朕去看了天子脚下的皇都,承了祖宗的福泽庇佑,繁华太平,还看到我中原与西域通商的盛景,朕只觉得朕肩上的担子愈发的重了。”元胤立即起身,冲着二位太后揖礼拜着。
“本宫与太皇太后并非是想约束着皇帝,只是如今你年岁尚幼,还未亲政,怕你偏听偏信,故而才会有此一问。”太后神色如常,依旧略带严厉。
元胤揖礼再拜:“儿臣知道母后与皇祖母的用心,朕不会偏听偏信,况且萧爱卿是真心为了大魏江山好,朕也相信他能很好的辅佐朕的。”
这冠冕堂皇的话说的元胤自己都不信,可他却没办法说萧戎这个奸贼的坏话。
人是自己挑的,出宫他也是跟着人家去的,这会儿要是再说萧戎那奸贼的坏话,岂不是自打脸面,元胤可做不来这样的事。
这元胤有满肚子的苦水,却找不到一人倾诉,委屈至极。
“皇帝知道就好,许太尉也是先帝定下的辅政大臣之一,皇帝可不能因为萧御史,便冷落许太尉,长此下去,此消彼长便不是为君之道了,可明白了?”太皇太后再度开口说道。
元胤忽然想起,他自重生以后,便一心想要报复萧戎那个奸贼,似乎都忘了许政还是自己的盟友,上一世,他对自己也是多方助力,虽然因为萧戎在朝中势力独大,而不得不一再谦让,却一直保持着平和近人的心态,不曾有丝毫的抱怨。
为此,元胤是深感欣慰,为了与萧戎那奸贼抗衡,他不止一次提拔过许太尉,想来,如果这一世要对付萧戎那奸贼的话,可能还是得需要许政的助力。
元胤如此想着,也随即向太皇太后行礼一拜:“孙儿记住了。”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传膳,留着元胤在慈安殿一起用膳。
只是元胤惦记着食来运转的食物,晚上宫中御厨做的膳食也就索然无味。
一提起食来运转,元胤想到的不止是昌盛侯府的那位公子,以及被打的很惨的那位秀才,还有那翠竹轩中的那张屏风。
元胤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那屏风上的落款:定安。
这名字如同他的词一样,一听便是胸中怀着抱负的人,只是这样的人,他要如何找到他呢。
他胸怀抱负,元胤也很想听他说说他到底是不是只会诗词画字,甚至还想亲耳听到他对江山有何态度,可愿与他一同为这大魏江山尽力。
如此想着,离开长乐宫后,元胤便立即回去了甘露殿,他要用自己的方法交上那位叫定安的才子。
书案上,元胤摊开了宣纸,满怀期待的写下这封交友书信:
定安先生敬启,唐突书信,望请海涵,得见先生翠竹墨宝,词字画皆为天下一绝,在下实在钦慕,可惜无缘得见先生庐山面目,今日递上书信,还望先生能与我做这书信之友,能偶尔提点在下一些笔墨。承嗣敬上。
元胤瞧着这写了七八次总算写成的书信,有些心满意足。
他虽然是想交定安这个朋友,却也不想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琢磨许久,才觉得这封信用词更好一些。
而承嗣之名,乃是元胤上一世及冠之后所得的表字,如今他不过十五岁,未行冠礼,自然是没有表字的,况且唤他名字的也不多,更别说他的字还会有人叫了。
写完书信,元胤却又犯了难。
这书信倒是写好了,可他身在皇宫,这信又如何递出去呢?
他总不能将信交给萧戎那个奸贼,让他去交给定安,说自己想要交定安这个笔友?
元胤看着这封书信,眉头紧锁。
萧戎那个奸贼是万万不能让他知晓的,那该用何人呢?
正在此时,李霖进殿行礼道:“陛下,太后娘娘差人送来了提热的甜汤,不知陛下是现在进否?”
元胤抬首瞧着李霖,脑海中忽的灵光乍现,连忙道:“唤进来吧,朕正好有些饿了。”
李霖得了令,随后便将那送膳食的小太监唤了进来。
待得夜深人静时,元胤瞧着那个近来一直给朕守夜的小太监,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长的乖巧,低眉颔首,恭敬有余,元胤倒是有些喜欢的。
掀开被子从床上翻坐起来,那小太监闻声连忙叩首:“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