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玥新一惊,举起相机重新调整焦距,对准刚才的画面。
树后的东西已经亮出原本面目,正是辆重型卡车。
后面货厢顶上有人举起猎、枪,瞄准孤立无援的大象。
非洲象意识到危险,拖着庞大的身体匆忙朝草原深处跑。
然而子弹飞起来的速度远远比它快许多,接连几发之后,这头本应该在自然中无忧无虑的象掀起长鼻子,发出一声嘶鸣,而后轰然倒地,震起的尘土铺天盖地。
杜玥透过镜头,震惊的看到大象的眼中淌下泪水,顺着它的象牙,跟身上的血水混在一起,代表它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偷猎。
杜玥脑子里出现这个带着猩气的词,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镜头中,三四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拿起锋利的锯子,在大象还没有咽气的时候,连带象牙一起锯下它的半张脸,鲜血淋漓的丢进货厢里。
那只象终于在极大的痛苦中,停止了嘶鸣和挣扎。
货厢的缝隙留下的血液,打湿草原的土壤。看清后面几道血画出的轨迹,杜玥四肢冰冷,凉得可怕。
看情况,这并不是他们杀害的第一只大象,而是他们之前残忍屠杀后,剩下的漏网之鱼。
自然界本应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在人类爬上食物链顶端后,生物格局便发生了变化。在偷猎者眼中,他们看到的不是充满生机的草原,而是给他们带来富贵的象牙、鹿角、熊掌…
杜玥失神地盯着那帮人看了半晌,越来越觉得愤怒和悲哀。
等她重新恢复清明,才发现那帮人重新回到卡车上,开始用极快的速度接近她!
完了,他们要灭口!
常年练习散打培训出的警觉性,让杜玥敏锐的觉察到危险的气息。
按照她现在的实力,跟几个男人单挑基本没问题。但算上卡车和武器,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战斗了。
杜玥几乎没有浪费时间考虑,把单反挂在脖子上,拎起行李箱转身拔腿就跑。
卡车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大概是几个偷猎者看到自己在拍照,怕留下证据,想要彻底销毁证据。杜玥奔跑的途中,理清楚了思路,心里爆了无数粗口。
她只是想拍个照而已,这都什么破运气!
该死的偷猎者!
杜玥擅长短跑和长跑,可两条腿再怎么卖力,也没有四个轱辘快。杜玥奋力跑出几百米,距离没有拉大,反而缩小不少,眼看再有几分钟,后面人就要追上自己了。
死到临头,至少先奋力一搏,做条有尊严的咸鱼。
杜玥咬咬牙,停下脚步转过身,测量卡车左边轮胎的距离。
眼瞅着卡车离自己更近了,她深吸一口气,把带滚轮的行李箱拉杆收起,用尽全力推出去。
行李箱在惯性和轮胎滑动力的驱使下,超前滚了十几米,精准的卡在行驶中的轮胎正前方。
扔掉行李箱,杜玥奔跑起来轻松很多。她护住自己看做命根子的摄影包,努力迈动已经开始感到疲惫的腿。
身后,速度很快的卡车压在行李箱上,整个车身发生严重倾斜。
开车的司机连忙踩下刹车,调整平衡。
杜玥回头看了眼,发现经过两次碾压,箱子只是轻微变形,倒是车被别的不轻,差点发生侧翻。
看来几千块钱买的行李箱很争气,要是我今天能活着回去,肯定给店家多打几个五星好评!
还没等她嘚瑟完,报应很快就到了。她只顾着回头,没注意脚下,被草坪中的藤蔓搬到,身体由于惯性冲出去,膝盖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火辣辣的疼。
手肘蹭破了几块皮,膝盖肯定也受伤了。杜玥强撑着站起来,试着跑了两步,由于扭到脚踝打了个趔趄,差点重新摔倒。
她心凉了半截,感觉人也凉了。
要完,死在这种鬼地方,以后墓志铭该怎么写?
杜玥还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被追杀的事实,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卡车已经调整好状态,重新发动引擎。车厢淌下的血水汇成两道线,蜿蜒而至。
马上,杜玥可能要用自己的生命给那道血线续墨。
杜玥脸上血色褪去,唇色变得纸一般苍白。由于缺水,嗓子干的快要冒烟了。
如果能预料到追逐是这种结果,她还不如乖乖呆在家里,见所谓的‘毛阿姨的儿子’。
听吴女士吹的挺帅,不知道他有没有刚才自己见到的那个小哥英俊。
可惜,早知道要死了,刚才就应该流氓一把,摸摸他到底几块腹肌。
杜玥还在胡思乱想,仿佛是上帝感应到她最后的遗愿,把杜玥想要轻薄调戏的大帅比送到他面前。
大帅比坐在土黄色的吉普上,车身跟周围稀疏的草原几乎同色,非常适合伪装。从远处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杜玥以为自己瞎想出幻觉了。
她用力眨眨眼,再睁开,眼前的人依旧存在,甚至还说了话。
“上车。”男人的脸还藏在墨镜下看不清表情,冷冰冰的扔下两个字。
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原来是中国人吗?
还有,随随便便就在路边喊漂亮姑娘上车?杜玥有些许犹豫。
逃难中途,冒出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要带她走,怎么想怎么觉得其中有诈。
先前看过的电影里,出现过很多类似情节。按照剧情发展,大帅比实际上跟后面的偷猎者是一伙的,就打算趁自己危难时慌不择路,警惕性最薄弱的时候假意伸出援手,趁机行凶。
杜玥警惕的后退半步,打量这个神秘的同胞。
身后,发动机轰鸣声越来越近,那帮偷猎者马上要追过来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头,隔着墨镜镇定审视杜玥,语气和姿态中品不出任何濒死的急躁意味。
“上车,你也许还有活路。”夏源转向她,瘫着脸面无表情的恐吓,“否则,你肯定会嗝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