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娘娘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这肚子里的,终究是臣妾自己的骨肉,他没了,当娘的也是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便请娘娘准了臣妾随着孩子一同去了吧。”
饶皇后一面嗑着瓜子,一面欣赏着潘枝花作死的戏码,觉得比看大戏有意思多了。
“苏沉羽去找过你了?”
她愣愣地擦着眼泪,说:“皇上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如果不要这个孩子,臣妾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皇后娘娘轻轻在她肚子上扫了一眼,道:“都这般大了,你倒是上下打点得好。”
潘枝花心虚地说:“臣妾只是……想做一个母亲。”
嫁为帝王妻,终生都不会有改嫁的权利。老死在宫中的女人,即便失了宠也还是想有一份精神上的寄托。
饶染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将怀中的苏小千岁往上抱了抱。
“那便生吧。”良久之后,她如是说,“如果生的是个儿子,成人之后便送到封地,女儿便过继给我,出嫁的时候也能风光一些。”
潘枝花没想到她会让自己将孩子生下来,傻傻跪在原地。
“皇后娘娘……是说真的?”
她低头看着潘枝花:“骗你做什么?我也是一个母亲。”
所以她更能明白一个孩子于女子的那份重要性。
洛贵人含泪看向上座主位上的女子,愣怔半晌之后,竟是啪啪啪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皇后娘娘。”
她这次是诚心在拜皇后,不含半点虚假。
饶皇后木着一张脸,单手放在胸前做了个观音掐指的手势。
“起来吧。”
她也觉得自己宽厚得可以成仙了。
她不算大度,但也不想在一件木已成舟的事情上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孩子总是无辜的。
人生难免要经历很多事,与其执着于过去,不如珍惜现在。
饶染一辈子都活得糊里糊涂,却在最该装糊涂的时候将这份谅解送给了她的情敌,将宽容送给了她的男人。
相爱两三年,那是对彼此的赏识。
相爱十余载,是对彼此的一种习惯。
待到鬓染银丝,皮如丘壑,身边还有人能执起你的手,与你相携而行的,才是真正的爱情。
许多年后,人们依旧能看到,漫步在芳草萋萋的奉芜山下,两道缓步前行的佝偻背影。
那没入落日余晖中的蹒跚步履像是逐渐褪去的年华,少了三分炽烈,多了七分平淡,却是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爱在当下,执手夕阳。
独家番外
沈大姑娘,不,现在应该叫沈皇后,压根就不想生第八胎。
年轻时,她为了表示自己是一个顶仨,能为皇室往死里开枝散叶的好皇后,跟苏万岁爷确实在龙床上滚得挺卖力的。
小千岁初登大宝之时,也确实没少受朝臣的种种劝谏。
那些老不死的朝臣们,额头在地面上一磕就能磕上一整天,除了割腕自杀,他们是下了血本想为皇上充盈六宫。
劝谏皇上纳妃这种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在给皇上添堵。
但是这事,就算瞎了眼的人也都知道,但凡自己的闺女能在后宫之中占上一席之地,那都是祖坟冒浓烟的大事。
所以,他们上折子,写奏疏,拉帮结伙组团抗议。
奈何咱们英明神武的万岁爷,就是坐在龙椅上打着瞌睡,装听不见,被说得烦了,索性不咸不淡地道一句:“如今也太平了,你们若是真的不想干了,就都告老还乡去吧。”
这么一句硬话甩下来,旁人哪里还敢造次?
朝臣们是老实了,但总免不了隔三岔五地做出些悲天悯人的表情出来。
苏月锦毕竟是一国之君,即便不要三千佳丽,为皇室绵延子嗣,确实也成了重中之重的大事。
沈大姑娘当时也挺窝火的,凭着年轻人的一腔热血,将精力全部消耗在了龙床上。
不就是生孩子吗,她又不是不能生,索性多生些,堵你们的嘴。
士气够高涨,再加上万岁爷乐此不疲的高度配合,刚当上皇后的那几年,沈衡几乎都是在坐月子和准备坐月子中度过的。
虽说苏月锦每日下朝便赶回来陪着她,甚至将奏折都拿到内室批复,但是到底让沈皇后对生孩子这种事彻底抵触了。
熏着淡淡檀香的屋内,降下半道珠帘。
身穿绯色常服的沈皇后,一面将手伸出帘外,一面嚼着刚做好的山楂雪球,表示甚是堪忧。
“王太医,本宫这段时日总是觉得胃中翻搅,喜食酸辣之物,吃后又莫名想要作呕,莫不是……”
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