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得眼泪汪汪的,脏兮兮的小手一擦,整张小脸都变成乌黑一片。
苏月锦垂下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刚才不是还在凶我?”
“不凶了。都是儿臣不好,求求父皇给阿瓒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万岁爷抬眼看了看远处。
“这事倒是好商量,不过有的小孩喜欢告状,我是极不喜的。”
果然,姜都是老的辣。
苏小殿下抽噎着甩着两管鼻涕。
“儿臣……不告状。父皇带我回去……儿臣就说,这几日去了漾叔叔家玩。”
“就知道你是个极其聪慧的。”
万岁爷面带微笑地抱起小东西,径自带着他出了门。
只可怜方府一家上下,直到人都走得不见了踪影,还傻傻地跪在原地,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此以后,苏小殿下当真懂事了许多。
而方府,再没招过小于十二岁的童工。
熊孩子就像是小树,长久被护在光照之下未必是对他的关爱。
让他们跌倒,让他们学会承担,才是让他们真正成长的方式。
不久之后,苏泽小皇子和苏汛公主也被送了出去。
放养的孩子有肉吃,苏家的孩子似乎活得都不容易。
当这些皇子长大以后,站在政治顶端的时候,他们最念念不忘的依旧是他们“凄惨”的童年,以及他们父皇独特的教育方式。
这自然是后话了。
顾允之番外
顾允之自幼就知道,自己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作为圣上亲封的护国将军,顾寻有着铁血男儿的铮铮铁骨,和旁人不可睥睨的战功。
上京三十万铁骑的虎符,至今握在顾寻的手中。这份兵权存在的意义,不光是圣上对他的器重,更是圣上知人善用的一种权谋。
庆元朝的君主都是极其精明的。
这一点,顾允之在苏小千岁身上领悟得最为深刻。
顾允之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他同苏月锦便是嫡亲的表兄弟。自两人十岁相识开始,他就没少遭苏月锦算计。不过好在此人还有些良心,偶尔玩笑之余还会带着他一起欺负苏漾。
这大概就是两人最开始的友情基础。
顾小侯爷虽说出自将门之后,身子骨却不如其他兄弟结实。旁人在舞刀弄枪时,他却摇着折扇,吟出一首酸诗,总是引不来半点共鸣。
他觉得他们是莽夫,他们嫌弃他文弱。
他真正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的意义时,是在从奉芜山回来的路上。
那时,他刚看完病恹恹的苏月锦,觉得人生还是存在志同道合这件事情的,然而突如其来的盗匪却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跟来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没人会想到皇家开道的仪仗也有人敢抢。
山中匪类多,做的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买卖。才刚满十岁的小公子,手持一把折扇,僵直地站在原地,吓得整个人都傻了。
强盗头子手提一柄九环大刀,将要砍上他头顶的那一刻,一柄短剑猝然在半空将其拦了下来。
顾小侯爷永远也忘不掉,那名身穿牙白襦裙,手持短剑的少女侧头微笑的样子。
如水的杏眸,好似这世间最纯净的山泉,干净剔透。
她说:“公子爷当真好气度,刀剑来时竟能纹丝不动。”然后几个纵身跃上大汉的头顶,招招命中对方的要害。
他从来没觉得一把短剑也能舞出那样的风姿,只见她腰身轻转,出手如电。
跟她同来的还有一名美艳女子,看不出是什么年纪,一柄双刃剑却是见血封喉。
少女将他拉到一旁站着,笑眯眯地说:“你不会武吗?男子还是英武一些有气质。”
他看着她发呆,整张脸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我……也会些拳脚功夫的。”
她却径自抬起他的右手,抚着他光洁的掌心,微笑道:“习武之人不会有这样的手掌。”
顾小侯爷面上红得更厉害了,被她指尖抚过的手心痒痒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说:“你别笑我,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我会去学的。”
她咧着嘴角,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好,等你学成之后来找我比武,我最喜欢同人切磋了。”话毕,头便被一支烟杆敲了两下。
是那个穿绯色长裙的女子,她解决了剩余的麻烦,正挑着眉头在等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