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冷凝,皇后娘娘也不在意,径自踱着步子走到沈衡身前,面无表情地道:“我宫里养了一只红眼雪貂,你要不要去看看?”
红眼雪貂?
这话题跳得也未免太不在三界之内了吧。
沈衡近乎呆傻地看着她,道:“您说的是白圣轩吗?”那个苏月锦连名带姓提起过的,不太好喂的宠物?
皇后娘娘面上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只是眼神中多了些许莫名的情绪。
貌似是,得意?
“就是它。我带你去看看,它长得挺好看的。”她总觉得自己养貂的本事比养儿子强多了。
沈衡艰难地清了清喉咙:“现下就去吗?”
您好歹也回头看看那几个快要口吐白沫的人吧?
“不然呢?”她挑眉。
不过事实证明,皇后娘娘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因为她老人家在抬脚之前还是很郑重地对她们说了一句:“我要起驾了,你们该吃饭的吃饭去吧。”
面上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但是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皇后娘娘从来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
张挽君闻言默默拿起帕子拭泪,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一旁的七公主看得实在不忍心,不甘心地蹭着膝盖骨又挪了几步,道:“可是母后,儿臣方才真的看见沈衡用手推了张挽君,您这样……”她不敢说皇后娘娘徇私,但也不想就这么放过沈衡。
每一个现任都会自动将前任当成假想敌,沈大小姐跪着也中枪,深深意识到自己日后还是少出门比较好。
皇后娘娘却是理了理裙摆,直接丢了几句:“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眼神不好的时候,便多用心琢磨琢磨。年纪轻轻的,怎的这样没脑子?”然后也不再看对方的神色,直接拉着沈衡坐上凤驾,进宫去了。
这话说得其实别有深意,只可惜苏月华不能明白那话里的意思。张挽君却攥紧了手中的罗帕,出了一身的冷汗。
凤鸾宫比沈衡想象的还要华贵,其间雕梁画栋自不必言说,只是穿过几个回廊的时候,真正的主殿便越发显露出这个殿宇最真实的样子来。
杂草丛生,茂林密叶,遮盖在所有奢华之上的碧翠,是同苏小千岁如出一辙的独特品位。
只不过皇后娘娘更胜一筹,因为她连杂草、落叶都不让人清理。
两人走在厚厚的落叶之上,当真有种如踏云端的缥缈之感。
白圣轩出场的时候,十分夺人眼球。雪白的一团,咯咯大笑着从屋檐上俯冲下来,像是晴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只是这闪电着实宽了一点,所以说是一大团浮云砸到地上也没什么不可。
沈衡以前没接触过这类动物,更没想到它会发出同人一样的笑声。但见那一团雪白撒欢似的在皇后娘娘脚边晃啊晃的时候,她觉得分外新奇。
皇后娘娘看上去心情不错,好像是想将它抱起来摸一摸,只是刚抱起来一半,便因为它太重又不得不把它扔回地上。
四周腾起一阵灰烟,白圣轩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发出“呀呀”的不满声,耍赖一般用爪子将地上的杂草都扒拉到娘娘脚边,像是要将她埋起来的样子。
沈衡看得有趣,不由得说了句:“这个阿白胖胖的,看上去真可爱。”
她是有心赞许,只是皇后娘娘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怪异。
“白圣轩不喜欢别人叫它阿白。”
它能听得懂人话?
沈衡觉得奇怪,歪头问道:“叫了会怎样?”话音刚落,她便被一团瞬间奓起的绒毛袭击了。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一只宠物会有这样强大的破坏力,那隐在长毛之下的肥胖身板,竟然壮硕得如一头猪仔,撞得她眼冒金星。
“咝咝”的声音是它暴怒的征兆,它瞬间显露出尖锐如钩的爪子,以及锋利的牙齿,飞速抓起一堆杂草朝她扔了过来。
沈衡初时只觉得有几分好笑,这个肥胖的东西似乎对杂草情有独钟。
她的身家功夫不差,要躲开简直轻而易举,可令她想象不到的是,杂草居然只是白圣轩的虚晃一招。就在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的当口,白圣轩突然一个纵身跳上了她的手臂。
它的体重有目共睹,它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沈大小姐重重撞翻在地上。它奸计得逞般咯咯笑着,两葛爪子搂住她的胳膊,张嘴就要咬上去。
此时,她要是蓄起掌风拍晕它并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这厢刚一抬手,院子里的朱漆大门便被强行推开,一名身穿华服的娘娘不顾奴才们的阻拦,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今日真的是不宜出行啊。
沈大小姐闭了闭眼,索性将胳膊再抬起来一点,让白圣轩更好下口。
习武之人的内息与旁人不同,她没想过能瞒过皇后,但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难免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一掌无论如何都不能打。
然而,想象中的痛并没有袭来。
在最后关头,皇后娘娘伸手扣住了白貂的嘴巴,直接将它顺着墙根丢了出去。
墙外发出一声剧烈的扑通声,皇后娘娘坦然地蹲在地上同沈衡对视:“你这性子,不错。”
她喜欢简单的人,沈衡懂得藏拙,也知道进退,她儿子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沈衡僵硬地坐在原地半晌,终是悟了:“您这是,故意拿白圣轩来试我的?”
“是啊。”她回答得干脆。
“那如果我没有叫它阿白呢?”
“那我就会直接让它扑上去咬你。”
沈大小姐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快要爆开了。
“那这位娘娘也是您安排的?”
“不是。”她本来是叫自己的堂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