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他!”一声低喝从阵后响起。早就快气炸肺的京山兵们如闻仙音,齐齐举起了铁槊,将秦霑等人团团围在中央,还大喝一声道:“杀!”声音如银瓶崩裂,吓得六殿下险些握不住剑。
秦霑稳定下心神,便看见秦雷骑着黑色的巨马缓缓过来,他顿时没了气焰,垂下宝剑小声道:“五哥。”
秦雷阴着脸过来,冷哼一声道:“马上滚过去!敢碰一根小旗,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霑吓得一哆嗦,回头看看那巨大的銮舆,似乎借到些胆量一般,微微提高嗓门道:“父皇的銮舆怎么办?”
“该你屁事?”秦雷面色不善道:“再不走我帮你!”眼下形势十万火急,没工夫跟他磨叽,秦雷的口气十分的不好。
秦霑表情十分尴尬,但终是没有勇气对抗强大的兄长,只好低头骑马走了,不再管什么銮舆不銮舆的。
秦雷把视线投向大轿子上的太监道:“先把轿子抬到路边,别挡道。”
那太监是皇帝的跟班,自然不太怕他,满面陪笑道:“殿下说笑了,哪有陛下给臣子让道的说法?”
秦雷却没工夫跟他聒噪,冷冷道:“三个数不动,就杀了你。”
太监面色一滞,色厉内荏道:“殿下是在威胁陛下吗?”对于这些领导秘书来说,狐假虎威就像喘气一样平常。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便射穿了他的胸膛,难以置信的捂着汩汩冒血的胸口,他嘶声道:“不是……三个数吗?”
“孤改主意了。”秦雷放下手弩,说着看一眼众轿夫道:“你们也要三个数吗?”心中却暗叹口气道:‘这么短的距离都能射偏了,看来雨天的影响是不小。’他原本只是打算把那太监的帽子射掉……
轿夫们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赶紧将大轿子抬到道边,给后续部队让出通道。簇拥着銮舆的御林军自然跟过去保护皇帝,而原本紧跟在后面的龙骧军则径直通过了军阵……在京山军的身后停了下来。
秦雷拨马到了銮舆边,抓住段栏杆便翻身上去,一脚踢开轿门,带几个手下便进了皇帝的‘移动行宫’……
但见原本富丽堂皇的‘御书房’内一片狼藉:花盆、灯台、圆凳、炭盆倒了一地,还把精美的地毯烧了个大洞。看来为了追求速度,轿夫们牺牲了稳定……
太监宫女们正在抓紧收拾,就见着秦雷进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给成亲王请安。
“陛下呢?”秦雷沉声问道。
“陛下有点晕轿,正在卧室里休息呢……”领班太监小意答道。
秦雷抬腿便往里去,那太监赶紧起身拦住道:“陛下在休息,您还是等奴婢通禀一声吧……”却被石敢一把拉到一边。
推开房门,秦雷果然看见昭武帝面色苍白的躺在大床上。屋里有浓重的异味,地上还有呕吐过的痕迹,看来皇帝陛下是真的晕了。
卓言正在伺候皇帝喝水,闻声倏然起身,挡在秦雷面前道:“殿下,您要做甚?”他以为秦雷要趁机谋逆呢。
昭武帝也被惊醒,却没有卓言那么担忧,面色激动道:“雨田吾儿,快救驾啊!”
秦雷看他懦弱窝囊的样子,顿时想起了牧野原上枉死的几万官兵,怒火腾地蹿起来,狠狠的一捶门框道:“明明一个怂包,偏要逞什么能干!”
昭武帝明显一愣,似乎是第一次被人骂。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更何况是以‘隐忍’闻名的皇帝陛下,他硬挤出一丝笑容道:“父皇知道错了,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的忠言啊。”
怒哼一声,秦雷的胸脯剧烈的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翻腾的怒火。
昭武帝飞快的一寻思,便咬咬牙道:“只要你把父皇保护回国,朕就封你为太子!”
秦雷厌恶的皱眉道:“同样的话你说过几遍?”
昭武帝还以为秦雷是在讨价还价,猛地一捶床道:“我回去就逊位给你,我当太上皇,如何?”
“稀罕!”冷笑一声,秦雷终于把怒火压下去,沉声道:“请陛下下轿上马,这玩意儿不适合逃命!”
见他无意于自己的皇位,昭武帝大松口气,又听他让自己上马,不由为难道:“朕不会骑马……”
“先下去再说!”秦雷没好气的卓言道:“把陛下背下车去!”又对石敢道:“找辆大车过来。”
所谓的大车,就是板车……
见到自己的新座驾后,昭武帝抗议道:“朕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坐这种东西呢?”
“要不你就下地走。”秦雷已经决定了,虽然没法杀了这个罪人,但这辈子都用这种语气跟呀说话了,爱咋咋地!
能屈能伸的昭武帝顿时降低了要求:“这下雨天的,总得有个顶子吧?”这个要求不过分,秦雷便让卓言也上车,好给皇帝打着伞。
秋风一吹,世祖烈皇帝又打个寒噤道:“冷……”太监们赶紧把他的金黄色锦被取来,给皇帝陛下裹上。
皇帝还想再提点别的要求,秦雷却不耐烦的挥挥手,敞篷马车便缓缓的开走了……
世祖烈皇帝陛下便裹着一床被子,打着一柄油纸伞,哆哆嗦嗦的坐在拉草料的板车上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绝对千年秦氏皇朝中唯一享受过这种待遇的一位。但这与他后来的传奇人生相比,简直不值一哂……
值得一提的是,自始至终,御林军都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可见他们也很赞同成亲王的处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