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笑容凝固了,他慌了。
“三殿下……放我下来。”沈元夕说。
三殿下连忙将她小心放下,小声道:“你当心些……”
“我就想问一问三殿下,我父亲写了什么给三殿下。”沈元夕眼睛直视着他。
“你父亲责骂我没有照顾好你。”三殿下微微弯着腰,轻声细语地回答。
“殿下看过后,会生气吗?”
“不会。”三殿下道,“反而很佩服你父亲的文采口才,归根结底,他作为一个父亲,我的岳丈,是可以指责我未能保护好你。”
说完,三殿下还强调:“我真的没有生气,你放心。”
沈元夕问:“殿下是真的觉得……我不够聪明吗?”
“不,应该说……”三殿下微微眯起眼,眼神飘走,似在回想,“我认为你心有慧根。说你不如你父亲聪明,只是在说……人情世故上,你尚年轻。”
沈元夕眉头微微动了下,委屈较真的表情松动了些许。
“此外……”三殿下又道,“我刚刚那么说,其实也有逗弄你的意思。”
沈元夕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疑惑,她后退半步,上下打量着三殿下。
这人活了快三百岁,竟然……
“只是,你好像误会了我,还生气了。”三殿下想要去牵她的手,又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乖乖缩了回去。
“你要是真的烦闷,就到处走一走,做什么都行,等气消了,来与我说一声就是。”三殿下说罢,从沈元夕眼前消失了。
他躲到了小阁楼,关上了所有的门窗,缩在黑暗中闷闷不乐。
窗户开了道缝,小灰团飞了进来,确认他的表情后,浸月扭头就叫:“宴兰快!他真的在哭!”
三殿下颇为震撼。
他哪里哭了?
宴兰公主随即翻窗而入,恨不得把外头的日光都照到儿子脸上。
三殿下在光线中眯起眼,对二人露出无奈的神色来。
宴兰公主道:“这事怪你。”
三殿下道:“我知。”
“你真知道?”宴兰公主可是看完了全程,很想大展身手,给儿子复盘战况。
三殿下说:“我真的知道。”
他知道,沈元夕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姑娘,她长在亲缘稀薄的将门,家门和自身都依仗着沈丰年,沈丰年的安危关系着她的所有。
她读过许多书,无论话本还是史册典籍,名将想要善终很是艰难,一句话,一件事,就能“抹杀”掉一朝之将。
她如此紧张忐忑,自己却还知而不答,出言逗弄。
三殿下揉着额头,双眼被光刺得发昏,低落道:“是我的错。”
现在,只能等沈元夕消了心火,小火慢炖地把她给哄好。
三殿下躲了之后,沈元夕犹自在桥头愣了会儿,最后哼笑一声,折回去叫来陈嫂她们,说要回将军府一趟。
“是要拿什么东西吗?”小福嫂问。
“就是回去看一看。”沈元夕道,“瞧瞧家里如何了,有没有人偷奸耍滑。”
不是回娘家长居,而是去一趟。
陈嫂跟小福嫂互换了眼色,也不好问怎么了,动身备车,陪沈元夕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一切井然有序,嫁妆贺礼也都在清点。
沈元夕要来账本核对了,都无差错,晃悠了一圈,见天色差不多了,胸口这团气也消差不多了,便放下账本回三王府。
看见王府的石狮子,又想起之前写拜帖,三殿下指点她的字。
沈元夕痛苦闭眼,叹了口气。
她清楚自己今天为何会因为一句不聪明气恼。
就像这写字,她引以为豪的,只有字写得还行,但在三殿下眼里,也还是稚嫩,需要指点。
她不漂亮,说起来,也就一般。
再论聪明才智,自己吟诗作赋也一般,并没什么才情。
但沈元夕认为自己不笨,甚至认为自己足够聪明,能想通许多道理,这一点是她的慰藉。
结果,也一样如此。
她认为自己聪明,而三殿下眼中,自己并不聪明。
她并非生气,也不是被踩到了尾巴恼羞成怒。她只是失落,一句无心的戏言,让她发现自己一无是处罢了。